唐笙輕笑,“他要是真的偷了東西,還會留在這兒任你打罵嗎?”
“你……”那漢子麵紅耳赤,顯然是氣急了。
“七爺,您看?”青娘在耳邊忽的道。
徐秉清神色一震,目光所及,那幾步外的年輕女子,好看的唇形開開合合,像是梨花微白的蕊。
他卻根本不知道她究竟說了些什麼。
“我相信他。”
“我相信他。”
這幾個字如同雷霆萬鈞鑿在他心頭,可也僅僅是一瞬,他闔目又張開,如果當初……如果當初有人對那個少年也說過同樣的話,這一切會否有所不同?
他看著唐笙,卻又是對甘六吩咐道:“帶他去學徒房,洗幹淨。”
馮叔不可思議看向徐秉清,七爺的意思是留這乞丐在雅仁齋?
甘六瞅了一眼那乞兒,自認倒黴地招招手,“走,我帶你進去。”
馮叔冷哼了一聲,也跟著進去。
那小乞兒回頭看了唐笙一眼,見她目露鼓勵,攥緊了小拳頭,跟著甘六走了。
幾個人都進了雅仁齋,隻留了青娘在原地站著。
徐秉清才看著她,眉眼淡漠。
唐笙見他一步步走近,兩個人幾乎隻剩下半步的距離,他也沒停下步子。
他從來沒靠她這麼近過。
“徐先生?”
他高瘦的身形籠罩,若有若無的藥香味在空氣中浮動,雖不濃鬱,卻讓唐笙覺出一絲壓迫感來。
他看著她麵容平靜,語氣無怒無喜,“唐姑娘倒是有一副慈悲心腸。”
唐笙垂頭看著兩個人幾乎相抵的鞋子,緩緩抬頭道:“我不習慣幹涉別人的生活、別人的命運。剛才的事情,作出最後決定的並非是我,不是麼?”
她目光灼灼,深的似乎要看進他的眼裏。
她想,徐秉清錯了,她不是三歲的孩童,命運的浮屠塔鋪就給每個人的路本就是不同的,她無意幹涉旁人的人生。
男人嗤笑一聲,一向冷清的麵容竟有了幾分嘲弄的滋味。
這樣陌生的情緒,讓徐秉清自己也措手不及。
他伸手擒住她的左手腕,清貴的眉宇有了片刻恍惚。
“唐姑娘不屬於這裏,給身上添擔子之前,不妨先想想自己能做到哪一步。”
他不是疑問的口吻,而是肯定至極的。
暗紅色的血液順著唐笙右邊的袖口落下,像是打滑了半圈,才滴落在地上,很快便聚成了一小片。
這個時代的空氣濕潤,外麵卻也是冷的,唐笙麵色不太好。
徐秉清無意再問,隻是看向她右肘擰眉,“你的傷……”
唐笙見他仍握著自己左臂,思考了一下,仍是覺得說清楚會比較好。
“徐先生可能誤會了,事實上,剛才那裏是什麼人被冤枉的都不重要,我也不是以德報怨的人。隻是那孩子做的舉動,恰好將我牽連在內了而已。那些所謂相信的話隻是自然而然提出的,不是為誰打抱不平,也不是希望徐先生能夠因此給那孩子的一個庇護。我說的話,做的事,沒有夾雜個人感情。”
實則,那個孩子如果沒有衝過來咬到她的胳膊,她甚至會留在原地,等徐秉清處理完再過去。
隻是因為她覺得無關緊要。
“嗯”。徐秉清低聲道。
他似又恢複到了溫和的模樣,回頭交代道:“青娘,帶唐姑娘去擦藥。”
那女人連連應下,徐秉清負手進了雅仁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