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夥計本不明就裏。剛在門口發生的事情隻看了個開頭，他們又進來的那樣早。
現下一個個心裏有了猜測，這姑娘怕是和自家七爺一同來的。
這甘六管事一向跟著七爺做事，對這年輕姑娘卻辭色恭敬，麵上又有討好之意。
前段時間，陳姨娘做主抬人進了徐宅，討了個沒趣。
陳姨娘僭越，他們固然替七爺不平，但也希望七爺早日覓得良緣，有個繼承的後人。
不然這大房、二房，虎視眈眈的，雅仁齋要是真換了主人，他們這些老夥計還有的好受？
唐笙的頭發是青娘收拾的，雲鬢香腮，本就具有古典溫婉的美，斜襟夾襖使得她周身少了單薄感，多了瑩潤，加之身段娉婷，讓那一眾夥計看呆了眼。
烏發在耳後別好收攏，又用黑色綢帶綁起，露出一張秀氣精巧的臉來。
她的眼睛不是四姑娘那樣的柳眉圓眼，而是淺淺描摹而過的眸子，眼尾微斂起來，如同桃花微醺。
若不是此刻無月，此情此景倒也襯得那“暗香浮動月黃昏”的景象來。
徐秉清看到她左臂的衣袖處露出三四寸的肌膚，在寒風中微微發紅，那衣裳小了些。
右手肘處係著個鵝黃色絲絹，徐秉清的視線再未多停留，移開眼去。
唐笙幾步走過去，已不知道這些夥計們心頭心思百轉。
她對甘六點了點頭，又向眾人微一頷首，算是打過招呼。
幾個夥計心裏暗暗稱奇，旁的姑娘見了男人紮堆的地方，多少有些扭捏，像她這樣落落大方的倒是少有。那些西式打扮的女子多矯揉造作，說是新派，不過是為了趕時髦而做出的幌子。
甘六見她一圈下來，同徐秉清倒是沒說過什麼。
甘六心裏有了計較，七爺這是同唐姑娘鬧了別扭，便給青娘遞了個眼色。
青娘哪裏不知道甘六的想法，麵色驚奇拉開話閘，“甘六，你們這是說什麼呢，這樣熱鬧，讓我和唐姑娘也一同熱鬧熱鬧。”
甘六提議道：“既然大房的當家老爺說送二老爺大壽的禮，咱們雅仁齋也不能落了七爺、落了三房的麵子，我這兩天留心著，還真收了個好東西，不妨拿出來給唐姑娘瞧瞧。我們這些大男人哪懂得如何做禮是周全的？”
底下的夥計都是人精兒似的，哪個瞧不出甘六的言下之意是為緩和七爺與這唐姑娘間的氣氛。
再讓他將一出戲做周全了，不免又刻意之嫌，不由接了甘六的話茬，“對，在前頭博古架的二層對吧，我同甘掌事過去找馮叔拿。”
沒一會兒，甘六和那夥計便捧了一個長方形的木盒子過來，放在院裏那石桌上。
雖說甘六提前備著的，但是底下夥計知道的畢竟是少。
一把精巧的小鎖扣在雞翅木盒子的外頭，甘六在眾人注視的目光中，獻寶似的打開木盒。
“哢擦”一聲，伴隨著一陣唏噓，那盒中物的廬山真麵目也顯露出來。
羊脂玉質地的笛子，靜靜躺在盒身的軟綢上，溫潤異常。
“七爺，吹一曲唄？”有人提議道。
一道道曖昧不分的語氣在兩人身上光明正大地流轉。
這個辰光，廚房裏大師傅開始做飯，嫋嫋娜娜的白氣蒸騰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