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的你現在不著急了?”魏良的聲線陡然拔高,“徐有才,我好歹養了她十多年,生恩還不及養恩大呢,你把徐虞雪從冰天雪地裏頭抱回徐家二房來,你倒是樂了個清閑,白在那丫頭跟前博個好名頭,豈不知含辛茹苦拉扯她長大的人是我這個婦人。”
魏良一記眼風掃過去,徐有才頓時不吭聲了。
魏良冷哼一聲,又對著徐秉清道:“七爺,您如今是徐家三房的當家,雅仁齋的主人,尋常我在您麵前是說不上話了,可是現在不一樣,不是我魏良要攔您的路,而是你不給我家四丫頭一條活路。”
徐秉清頓住,魏良一口一個“您”字,看似恭敬,實則諷刺,畢竟徐家二房的家主徐有才輩分上算來是徐秉清的二伯,魏良是徐有才的正房夫人,二房的當家主母,自然也是徐秉清的二伯娘。
徐秉清沉默,他似乎從不為這樣莫名其妙的事情辯解幾句。
徐家三房的家仆們也都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我那四丫頭快死了,渾個兒身子都要進了那棺材裏,我這個當養母的總得為我那丫頭鳴一聲不平。”
徐秉清凝視著魏良,似乎想要從她眼裏尋出一絲撒謊的痕跡,可是魏良毫不避讓迎上他的目光。
徐秉清問:“什麼緣由?”
魏良一聽這笑容更是諷刺,“我也想知道為何,為何她昨日收了你七爺的信,當夜便想不通在手腕子上劃了幾道,地上點著爐子,窗子都關著嚴實。七爺想知道為何,我魏良也想知道。七爺全當做善事,去見見我那四丫頭最後一麵。”
徐秉清荼白色的長衫衣擺在微風裏浮動,似仙客來的花瓣兒微卷。
徐有才本來想說一句,人不是已經救回來了麼。忽想起來魏良那撒潑起來就沒完沒了,將話吞進肚子裏,順著她的話道:“秉清,你有什麼事,先放一放,你身為堂兄,堂妹出了事,總得去瞧瞧,到底她也是為了你才做了這糊塗事。”
“堂兄”的字眼一出口,魏良就狠狠瞪了他一眼,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她如今鬧到三房來,就是要徐秉清的一個說法。
隻要那徐虞雪與徐秉清這事一成,以徐秉清這幅身子,撐的了多久?到時候,雅仁齋上下還不是他們二房說了算。
徐秉清向她欠身,“抱歉,我還有事,給我一個時辰,自當去二房賠禮。”
“一個時辰?”魏良尖聲道:“一個時辰我那四丫頭都該去見閻羅爺了。”
她認定造成徐虞雪自殺的罪魁禍首便是徐秉清,而徐秉清也知道自己多說無益。
身後,阿瑟扶著陳攏梅快走到了徐宅門口,聽到是魏良的聲音,卻沒再往出走,而是在靠近宅門二十步外等。
魏良潑辣,自己出去,也就是個靶子,倒是教那魏良好好撒一場潑,讓七爺做事也知道些收斂。
阿瑟觀察陳攏梅的神情,發現她又先前接到魏良過來時候的不安到如今,眼底隱隱透出些興奮。
阿瑟不禁開口,“姨娘,這二房的找上門來,您不出去見見?”
陳攏梅抽了抽眉心,沒好氣道:“你這丫頭懂什麼,這會子出去,就是往槍口上撞。”
這時候外頭的李維順卻道:“七爺從未給四姑娘送過什麼信。”
他這便是當眾駁了魏良的麵子了。
魏良麵上譏諷,“李管家是吧?你別以為跟了徐奧德幾年,就把徐家三房當成自個兒的地盤了,信都被我那苦命的丫頭給燒了,昨個確確實實經了正堂守門,進了我那四丫頭的手,信封上頭正正經經落著七爺的款,還能有錯?”
李維順撚動著手中的菩提串子,二房的四姑娘,雖說是年紀小,但是這尋死的糊塗事卻是斷斷不會做的,是誰假借七爺的名頭給二房送了信?竟是將她逼到這份上?魏良固然不講道理,可是也不會拿人命來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