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徐家三房內苑的人,否則沒誰有機會能碰到徐秉清的私印。
徐秉清斂眸,似乎沉吟了一會兒。
徐虞雪笑道:“清哥哥你看,我還這麼年輕,不該去見閻王爺爺的對不對?清哥哥,你原先說過,每個人活著,都有自己的責任,可我當時什麼都顧不得了,我是不是又給你添麻煩了?”
她這話問的忐忑,徐虞雪不曉得自己究竟是想成為他的麻煩還是怕他真當自己隻是個麻煩。
左右他並沒回答這句,與其說不回答,不如說麵前人看似陪著她坐在榻前,實則心不在焉。
徐秉清對人永遠都是一派溫和的模樣,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那些鋒芒的、銳利的少年意氣都轉化成一湖平靜的潭水,波瀾不驚,也再沒有一絲生氣了。
徐虞雪第一次見到徐秉清的時候,是在三叔叔徐奧德的家宴上,那時候大伯徐斌、阿爹、還有三叔叔徐奧德關係都很好。
當時徐家老太爺尚在,雅仁齋還是老太爺在打理著,老太爺的三個兒子會不定期選在其中一家,眾人聚聚。
彼時,她是個六歲的稚童,而徐秉清依然是十五歲的少年。
大抵是因為魏良雖然並不是親生母親,但是脾氣也總是浮於表,又是自小將她撫養大的,所以相比那三個和母親不睦的姐姐,還有那個不諳這一套的爹,魏良反倒總帶她來參加這樣場合。
徐虞雪自小便生的明眸皓齒、黑溜溜的眼珠子,十分討人喜歡,父親徐有才又是出了名的懼內,宅院裏沒有妻妾之爭。她這個五六歲的娃娃,沒學會那些複雜的心機,一派天真,反倒頗得眾人喜愛。
徐虞雪沾沾自喜,還沒開宴的時候,徐斌就笑眯眯地向她招手。徐虞雪下意識看了母親魏良一眼,見她正與大伯娘餘秀雲說著話,並沒有注意到這邊,她就悄悄地走過去。
大伯就給她掏了塊老糖,徐虞雪悄聲接過來,還對大伯徐斌做了個噤聲的動作。然後咽了口水,將那塊泛著麥芽甜味的糖塊裝進了兜裏,平日母親不許她吃糖,說要壞牙齒。
徐斌默許了她的小聰明,摸摸她的頭,開玩笑道:“去把你三叔叔找過來,我們這些親戚們可都餓肚子了,他躲著不出來算是怎麼回事?”
正和魏良說話的餘秀雲便扭頭故嗔道:“我看你是在大房當家當慣了,才多大點兒孩子,就被你支使來支使去的。”
餘秀雲說這話其實是怕魏良多心,畢竟今日他們夫妻倆還帶了兒子過來,這不差使自個兒兒子,倒教人家二房六歲大的小丫頭去跑腿,任誰聽了也不痛快。
餘秀雲是徐斌的正房夫人,雖然目不識丁,但最是通情達理,徐家人公認的最識大體的女人。
魏良笑道:“嫂子可別為這死丫頭開脫,我這四丫頭最是會偷懶,叫她去去有什麼不行的。”
徐虞雪撇撇嘴,魏良慣愛打擊她。
“我看倒是不必叫老爺過來了,這會兒興許在書房教導秉清那孩子呢。”坐在正廳末座上一個女人道。徐虞雪早就注意到她,對方打扮很是明豔,她那時候雖然還不曉得拿身段、容貌去評判一個人,但是人們天性愛美,看到漂亮的人總是願意多親近。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徐虞雪對她莫名有點兒怕。後來她才知道,這個女人叫尤香,是三叔叔徐奧德最得寵的姨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