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虞雪陡聞這句話愣了一下,女人細長的眉,勻勻貼著眉骨鋪開,看起來有幾分銳利,她本就聲線冷清,此刻這句話真真是薄情到了骨子裏。
她瞧見唐笙兀自撐著沙發的扶手,坐下。低斂著眸子,她細白的手指點著眉心,一下又一下。
廳內雪白的窗子發出“呼哧”、“呼哧”的聲響,在這冬日裏卻無端讓人緊張。
徐虞雪同唐笙幾次見麵都隻是打個照麵,交談不多,是以其實她並不了解這個人,隻憑著以前的印象,記得對方許是溫婉、柔弱的。
徐虞雪語氣艱澀,喃喃出聲,“明明兩個相互喜歡的人卻要相互折磨,唐姐姐,你覺得這樣不累嗎?”
她年歲尚小,可是心思通透,她看得出唐笙對徐秉清未必無情,可是偏偏這樣之前她覺得柔軟的女子在感情方麵卻也如此冷硬。
在她看來,感情不都是不管不顧,可以為對方付出自己的一切嗎?她不懂,書裏的才子佳人不是動不動就天涯海角,以死相隨嗎?
為什麼到了清哥哥和唐姑娘這裏就變得如此艱難?
唐笙斂著眸子,大概是知曉徐虞雪並不死心,便又平視著目光,看著桌上她喝了一半的茶水出了神。她的聲音有一種接近呢喃的低,如果不仔細,幾乎聽不太清晰,“是他自己的顧慮,不是你,即便沒有出這件事,他也未必會下定決心來見我。當初我執著要一個答案的時候,就早該想通了。”
感情這樣的東西,以她的驕傲,哪裏容得下一絲雜質?
矮幾上的那盞茶水方才放的太急,底下暈開了一片茶漬。
徐虞雪不知怎的,心頭湧起一陣莫大的悲涼來,她牙關緊咬,肌肉也是繃得緊緊的,“那麼,他死了你也不管嗎?”
她說的艱難,卻也問的鄭重。
那天的場景又重新在腦海裏浮浮沉沉,那日的清哥哥如同失魂落魄的乞兒。就好像他已經什麼都沒有了,所有乞來的東西都不是自己的一般。
他自己的一顆心拿鋒利的刀子剜出來,那麼炙熱的顏色,那樣淋漓的鮮血。
可他的心上人卻嫌髒,嫌不夠幹淨。
小丫頭這句話輕飄飄砸在唐笙心間,卻像是一記重鑿,她的心緒極速墜落,口中的話還未按下便已經先出去了,“他怎麼了?”
徐虞雪順著沙發的一邊,走到唐笙的麵前,腿貼著矮幾,幾乎要打擺子。
然而她穩住心神,語氣不緩不慢,講:“幾日前清哥哥便開始發病,整個人高燒不止,平日裏吃慣了的那些藥根本就不管用,然而清哥哥還要撐著那副頹廢的身子,為姐姐你畫一副新婚的畫作。”
徐虞雪形容哀傷,說這段話時候,費了很大的氣力。她緊緊揪住斜襟上襖的一側,指甲甚至將衣裳扯出棉絲來。
“你不懂,或者說唐姐姐並不知道,因為不知道,所以你才說的那樣輕巧,所以你才會顧忌這麼多。而我卻其實什麼都懂,隻是不是他所要的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