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維順不住點頭稱是。
羅一手見對方比自己還要年歲長,不好受他這樣的虛禮,又瞧得出這李管家是真心為七爺好,也不端著自個兒。
他不去看那地上撒潑的女人,摸著下巴的短須子道:“屋裏頭的桌上放著藥方子,抓了藥好生按我的方子將養著,等開春天氣回暖後,七爺的身子大抵也能強健些。”
倒是那藥童,看似打量著那院內的枯枝,實則目光不住往回廊那兩個一站一坐的女人那兒兜圈。
羅一手忽的重重咳嗽一聲,那藥童忙不迭跟上去。
李維順怕這裏再生事端,便叫小黃將羅一手和那藥童送出去。
羅一手才走出主院回廊處的洞門,所有人便聽到主屋的門“嘎吱”一聲,開了。
徐秉清一手推開木質的合閘門。
所有人都怔怔看著他。
纏綿病榻的這些天,他整個人清瘦極了。深深凹陷的眼眶,讓他原本清雋的麵容有了幾分頹唐的味道,甚至發梢打落在頸部,讓人有一種黑白交相輝映的錯覺。
然而他的眸光卻極冷,他隻是掃視了地上坐著的陳攏梅一眼。
薄唇便逸出聲來,“陳攏梅”,他直呼其名,“我奉勸你,不要一而再再而三挑戰我的底線。”
男子長衫領口的盤扣隻係了兩顆,露出一段玉質的顏色。
可惜再迤邐的景致,襯著那冷漠無情的眸子,也教人生不出欣賞的心去。
陳攏梅在那樣的眸光下,渾身顫栗,旁人都說七爺性子溫和,可他那父親死的時候,七爺是一滴眼淚也未掉。
現在自己也成了他那如鯁在喉的那段刺。
他的底線是什麼?就是那個姓唐的小賤人?
那未免太可笑了,那個女人,她憑什麼?
陳攏梅心中升起不甘來,那一個個無人的夜晚,那一個個的漫漫長日,多麼難熬,她都熬過來了。
可是如今心頭卻如針紮。
“徐先生。”唐笙不讚同地看著他。
然而唐笙責備的話語還沒從喉嚨裏出來,徐秉清便看向她道:“唐姑娘,先回去換衣服吧。”
他敏銳的發現她墨綠色的大衣早已被雨水打濕。
唐笙沒說話,將手伸進口袋裏,和他對視一瞬,又挪開眼,講:“好。”
唐笙踱步離開,自陳攏梅身邊,甚至沒有看她一眼。
陳攏梅的虛張聲勢,在見到了徐秉清後便立刻如膨脹的氣球一般,氣體瞬時逸出去,反而萎靡了。
徐秉清木著臉,側過身子,走到陳攏梅跟前。
即使經曆了那些事後,唐笙所選擇的就是不招架,選擇將自己包裹起來,避免被傷害。
而徐秉清不同,他幾乎將自己拓成一個固有的模樣,任何人瞧見都挑不出錯來,甚至摸不透他的底線在哪。
唐笙走到回廊盡頭自己的屋子,反扣上門。
她打開木質的立櫃,取出那些老派的衣服,換了極具這個時代女子特色的服飾,又將自己換下來的衣服晾在椅背上,準備天晴了再洗幹淨。
等唐笙出去後,陳攏梅已經離開了,她不知道二人都說過什麼,一眾下人們也被揮退了,徐秉清仍舊是一副淡漠到冰點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