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肖嬸兒那兒出來,何杳轉頭又去了老太太的屋子。
老太太見她神色歡喜,便撫摸著孫子給自己尋來的黃玉彌勒佛像串子,麵露慈祥,“你這丫頭,見天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怎的今日這般開心?”
老太太雖話問出口,可是心裏卻亮堂得跟明鏡似的,何杳這般歡喜隻能是因為梨亭今日回來了。
“奶奶”,何杳軟了口吻,走到老太太麵前,扯著她棕黃色碎花衣料袖口,拉了拉,麵上露出淡淡的羞怯來。
老太太也不催,見她拿了放桌上的描金紫砂筋紋壺,給她倒了七分滿的茶水。
雙手將刻瓷的茶盞遞給自己。
見老太太接了茶,何杳這才低聲道:“奶奶,您知道我的心思的,您心疼孫子,少爺也最在乎您,這件事隻要您提了,他肯定會慎重考慮的。”
何杳低下頭去,一段話說的的確緊湊,說完了麵上卻已然是泫然若泣了。何杳垂頭等著老太太回複,她已經不想再等了,少爺不回來還好,可是他回來的每一日自己都像是抓心撓肝。明明同在西安城裏,旁的女人便可以獨占他,而自己隻能在深宅裏鬱鬱寡歡。
老太太看她臉上透著淡淡的粉色,眼裏的金豆子就要滑落,心中一疼,知道憑借何杳的心性,能說到這一步已是不容易了。
這麼些年來,這丫頭伺候自己,親力親為,不是親孫女兒勝似親孫女兒。司湘還一派天真的時候,這孩子已經懂事的讓人心疼了。
再者何杳自小便心性堅強,從不求人,如今能為了梨亭來求自個兒,已經算是豁出臉麵了。
老太太動了動手,那腕間的串子耷拉在鬆垮垮的皮膚上,黃玉彌勒佛似乎始終都透著微笑。
何杳同梨亭若是真成了。那可謂是喜上加喜。甫一想,老太太便犯了難,自個兒的孫子那副性子,潑猴似的無法無天,誰也壓不住他。若真是抬出長輩的身份,梨亭或許真就應了,隻是此舉未免離間了她同自個兒孫子的關係。
最好的辦法,便是讓梨亭自個兒提出這樁事來,他們這些做長輩的再順理成章應下來。
老太太麵色凝重,“容老太婆我仔細想想。”
何杳破涕為笑,重重點頭,她知道老太太這麼說就是願意為此事周旋了。
一場大雨過後,空氣出奇的好,碧藍色的天空,浮雲塗白。這座古老的西安城也仿佛隻是窖底的陳年佳釀,一度醞釀著即將到來的年味。
徐秉清和唐笙之間那些還算不得前塵的糾葛,似乎這些天兩個人都選擇了遺忘。而這遺忘,更像是刻意疏遠,兩人也都避免著過於親昵的接近。
縱然是不小心碰到,也隻是打聲招呼。唐笙借閱了很多徐秉清很多關於篆刻方麵的典籍,一天的大半時間,除了監督徐秉清好好用膳吃藥,便是在房中讀書,雅仁齋倒是一次都沒去過。
李維順毫不懷疑的認為,如果不是因為七爺的身體差成這樣,唐姑娘是可以做出來一走了之這樣的舉動的。
這期間,雅仁齋幾個主事的還一同過來過徐宅,他們道歉,唐笙應答,看似風輕雲淡,卻也在心裏不著痕跡拉開了同這些人的帷幕。她之所以裝作毫不在乎他們之前說的那些話,不過是想著自己終將要離開,沒必要給他們心裏留下一個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