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躺在床上已經整整三天了……
世界如死……
這三天之中,除了第二天的時候鶯兒強行喂了我一些水之外,再沒有吃過任何水米。我覺得,我應該就這樣去了到下麵去陪晴暖,她一定很孤單。
“額娘,你起來吧。”弘晈站在床邊拉我的衣袖,我不想理他,閉上了眼睛不想去看任何人。這個世界,我已再無臉麵活下去。
忽然很想念剛來到這個時空的時候,十一二歲的小丫頭,什麼都不用想,什麼都不用考慮,每天隻想著午飯會有什麼菜,哪兒的魚多,可以去摸魚。可是如今,一切都回不去了。
弘晈似乎哭了,弘暾在一旁輕輕的安慰他。弘暾是個好孩子,弘晈跟著他一定不會學壞。我這輩子最得意的事之一,就是養了這兩個好孩子。
我隻覺得很無力,唯一害怕的是我死了之後沒人照顧他們。我舍不得讓他們吃苦。
但我終歸不能原來自己對晴暖所做的一切,因為這一切都是我導致的……
我聽見鶯兒嚶嚶哭了起來,聲音雖然壓的很低,但我還是聽見了。弘暾拉著我的手也大哭了起來,對鶯兒說:“鶯兒姐姐,去找大夫給額娘看看吧,她已經睡了三天了,什麼時候能夠好起來……”他嗚咽著,語氣中充滿了哀求。
我慢慢將眼睛睜開,看著床邊守著的四個人,弘晈有些無辜的眼神看著我,弘昌默默站在離我稍遠一些的地方,臉上表情悲傷。弘暾仍舊哭著,竟沒有了平時他一貫堅強的二哥形象,鶯兒正拿著帕子抹眼淚,看見我睜開眼睛看他們,欣喜的跑到我的跟前,一疊聲的叫我:“福晉!福晉!您醒了?”
我現在有氣無力,根本回答不了他們什麼。我慢慢深吸了一口氣,用微弱的聲音對三個孩子說:“我死後,你們要好好活著,不要讓你們阿瑪擔心,也不要讓他知道我死了……他……受不了打擊。”
三個孩子都點了頭,弘晈雖似懂非懂的,卻也跟著他的兩個點頭。弘暾帶著濃濃的鼻音,說:“額娘您不準死,您不會死的,等找到大夫就能治好您的病。”
我努力想將手抬起來摸摸他的頭,卻怎麼也使不上力了,話說的太多,腦子又昏昏沉沉的,閉上眼睛稍微緩了緩,腦子才又重新慢慢轉動起來,這群傻孩子,我這是心病,沒有一個大夫醫的好!
他們依舊圍在我的周圍,不肯散去。我用盡了力氣叫他們離開,三個孩子卻忽然哭了起來,鶯兒有些無奈的看著我,支支吾吾勸我叫大夫過來看看,我努力搖了搖頭,閉上眼睛將頭側過了不再理他們。
四個人無奈,隻得道了別,出屋子去。
我想,如果繼續這樣下去,大概也沒幾天日子好活了。晴暖,我馬上來見你了,你是否能夠原諒我?
恍惚間,隻覺得有一個溫暖的東西在我的臉上摩挲,輕輕的,柔柔的。隻覺得很舒服,很安心。
慢慢睜開無比沉重的眼皮,有個人影恍惚在我的麵前,我的眼睛有些發花了,看不清麵前的到底是誰。我能感覺到他噴薄在我臉上的氣息,溫熱的,帶了一絲麝香味的氣息。我知道,麵前這個是個男人。
嗓子啞的很,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隻能勉強哼出幾個簡單的音調。
但是耳朵還算靈敏,隻聽那個人說:“怎麼不過這麼幾天,就變成這個樣子?”
是胤禛,我心中一驚,又馬上將眼睛閉上了,不再努力想要看清楚來人是誰。他看我這樣的反應,停了一會兒後,又冷聲道:“你這樣糟蹋自己,讓十三弟知道了,他又該擔多少心?”
我默默無語,腦子轉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我想說些什麼氣氣他,因為這到底是我的事,與他一點幹係都沒有,胤祥以前失去過“亦繁”一次,就不會在乎失去“曉春”一次了,第一次的痛肯定比第二次的深刻許多,第一次他都能熬過來了,第二次他也一定能行的。
我用盡力氣對他說:“生老病死實屬正常,我想他是能想的通透的。”
“好,就算十三弟能想通透。那你死了,那幾個孩子交由誰來照顧?鶯兒?還是你想指望那幾個側福晉?你怎麼忍心讓他們幾個孤零零的活在世上?他們已經失去阿瑪了,你怎麼忍心讓他們再失去額娘?!”他近乎狂暴的怒吼在我的耳邊響起,我的耳膜隆隆的作響,他的話一句句回蕩在腦海裏,反複的放映。
我猛地坐起來,雙眼瞪著他。他說的這些話,我無法辯駁也不能推翻,所以胸中憋悶的那口氣,越發的膨脹洶湧。一時間胸腹起伏,腦子裏有些缺氧,狠狠的抓住了他的衣袖,罵他:“關你……關你……”但那句話未說完,胸口一窒,眼前立馬一黑,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後倒去,腦子裏已經一片空白,就如他上輩子死時那般的感受……
我終於要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