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耳朵邊隻有呼呼的風聲,胤禛緊緊將我護在懷中,卻是一語不發。那馬的速度越來越快,就如同要飛起來了一樣。緊閉了嘴不想讓自己的恐懼喊出來,直到嘴巴上被我咬出一絲血腥的味道。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那馬終於停了下來。我又被他一把拽下,直接掉到地上,他也不顧我是不是跌傷了,又直接將我從地上扯起來,往一處房子裏去。
慌亂間我看見了紅牆綠瓦的宮門,卻根本不知道那到底是哪個皇家園林的大門。一時間搞不清狀況,胤禛已經一把將我塞進了屋子裏,關上門冷冷對我說:“我倒是要給你看看,我是怎麼登上皇位的!到底是十四弟眾望所歸還是我順應天意!”
我一慌,仔細想了一下日期,猛然才想起,今天竟已是十一月十一了!康熙是在十一月十三駕崩的,那麼就是說,就在這兩天內,會發生很多很多天翻地覆的事!
慌亂地看著他,一時間竟不知道要怎麼說話。手不受大腦的控製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襟,厲聲問他:“你是想謀朝篡位?!你可知這是大不敬!是要誅九族的!”
胤禛斜挑了眉毛,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我盯著他的眼睛,想從那裏麵找出些對康熙的留戀,可是翻了半天,竟是一絲一毫都沒有找到。
我的心中已經惴惴然,也大為的惶恐。野史上說雍正篡位,難道是真的?
“我需要篡位嗎?整個京城的守衛和兵力全在我的手上,誰若敢輕舉妄動,就立刻讓他身首異處!”他又冷笑一聲,道:“我倒要看看十四弟能不能在這兩天趕回來!亦繁,你針對我這麼多年,苦心積慮卻最終都化作了泡影,我要你看著我一步步登上那把龍椅,我要你心甘情願向我朝拜!”
我欲往後退,卻被他一把抓住了鎖在懷中。一個冰冷的吻立刻印在我的嘴唇上,他的舌頭在我的唇上輾轉欲探入我口中,我死死的咬緊了牙關不讓他進入,趁著他心神有些不定,狠狠地咬了他一口。胤禛吃痛,一把推開我往後退了兩步,黑色的眸子中泛出冰冷的如同千年寒冰的光。
我狠狠的用袖子擦了又擦,想要將那種冰冷的感覺從嘴上移除,然它卻似乎在我的腦子裏打下烙印,那種感覺是怎麼也忘不掉了。
我想哭,眼睛卻澀澀的,眼淚卡在淚腺中掉不出來,十分難受。
空氣如同冰凍住了一般,凝重寒冷。過了許久,他才將背上係的一個包袱遞給我,道:“把這個穿上,如果你為了雲兒好的話。”
簡單的一句話,卻帶了濃濃的威脅。我沒有辦法,走到屏風後頭將衣服換了。
我裝扮做一個禦前伺候奉茶的宮女隨他進了那園子。此時那園子中牡丹早已凋謝殆盡。回望四顧,見這園子裏眾多侍衛巡邏,戒備竟是比以前在宮中看到的嚴了不知多少倍。我心下暗暗叫糟,胤禛這樣戒備,就是等著康熙咽氣就登基稱帝的。暢春園是圓明園的一部分,也是胤禛名下的家業,如今真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我默默跟在他身後,隨著他的腳步快而快慢而慢,我不知道他將會帶我去哪兒,猜想或許是康熙居住的地方。
然我卻想錯了,我竟被他帶到了一個小園子中,裏麵不過是住了幾個嬪妃,她們各個臉上都帶著憂傷和絕望,想必她們也知道康熙即將不久於人世了,下半輩子無依無靠,那得多麼難熬。
十一月十二,這兒沒什麼動靜,康熙的身體似乎沒有前幾天那麼重了。
十一月十三,早上我在園子裏看花,這兩天都是無所事事,所以空餘時間特別多。隻等到下午的時候,忽然聽到高無庸遞過來的消息,說是叫我過去伺候著。我也不好多問是伺候誰,見著高無庸一臉慘白卻還故作鎮定,我冷聲問他:“是不是皇上……”
“唉喲主子,您可千萬不要亂說,這話可不能亂說啊!”他驚的要來捂我的嘴,一邊又帶著警告的口氣對我道:“福晉您可不要在眾目睽睽之下說這件事情,不然要死的可不止是我們。”
我示意他不會再發出任何聲音,我點了點頭,他才將今天他看見的前因後果一五一十毫無遺漏的告訴我。
我無處可去,隻得在這花園中徘徊。隨著時間的慢慢流逝,我的心情越來越緊張,眼見著天開始陰沉下來,遠遠似乎有雷聲。這天顯得詭異起來,照理說冬天不可能打雷,然那隆隆的雷聲卻越來越響,越來越近。我定定的站在原地,一滴雨打在我的臉上,隻覺得有些生疼,直接砸到了我的皮膚裏麵去似的。我能聽見隱隱約約喪鍾的聲音,夾雜著隆隆的雷聲,卻格外清晰。
拔腿就跑,卻根本辨不清要去哪兒。我迷失在這個隻有牡丹枯枝的花園中。雨漸漸大了起來迷濕了我的雙眼,連不遠處的東西看在眼睛裏都是模糊的。四下搜索著找人給我帶路去胤禛那兒,可此處竟是一個人也沒有!
伴隨著雨聲,我聽見軍隊整齊劃一的腳步聲,帶著金戈鐵馬屋簷上搖曳的風鈴聲,氣氛緊張到了極點。我本能的往回跑,想順著來時的路出去,去十阿哥府上找老十,讓八阿哥不要進宮來,讓他們明哲保身不要做最後無謂的爭鬥。
“亦繁!”一聲叫喊,我回頭去看,卻是胤禛就立在我的不遠處。他身上穿著雪白的喪服,眉頭緊鎖,他快步走上前來拉住了我的一條胳膊,也顧不得他手中的傘是不是被風吹的變了形,拉著我大步往前走。
我死命的想掙脫他的束縛,卻是根本無用。我用盡力氣大聲問他:“你帶我去哪兒?!我要回家!!”
“帶你去看我是怎麼繼承皇位的!”他音量沒有我高,卻字字撞進我的耳朵裏,敲到了我心上。
我努力想不讓自己的腳步跟著他前行,腳掌卻怎麼也卡不住。地麵因下了雨而濕滑,我覺得跟著他走的特別吃力。
他的手因緊緊的握住了我的手腕,力道也越來越大。我能感覺到他越來越盛的怒氣,隻覺得那手上的血氣越來越少,手也因血液不流通而變得冰冷,我終於忍不住罵他:“你幹什麼!你已經勝了,又何必這樣羞辱我?”
胤禛卻隻管自己拉著我走,終於走到一處屋子前停下,門前已經站滿了人,眾人皆是一臉的惶恐,躬身竊竊私語。直到我們到了那兒,才停了說話聲,所有的目光都盯在了我們兩個人的身上。我低頭躲過所有人的目光,氣氛變得凝重了起來,一個太監躬身上來對胤禛耳語了幾句,他拉著我進屋子,至一個角落,他重重的放開了我的手,使了個眼色指了指地麵。我明白他是叫我立在這兒不要動,雖然十分不願意,但看著周圍投來一個個探尋的目光,心裏分外膽怯。
而我到這個朝代至今,從沒有出現過膽怯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