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風浮澋,自己恐怕已經死在月圓祭那晚了。
若隻是想利用她,大可不必跟著她一起跳入金蟾腹中。
為一塊餌料丟了性命,他又不是傻子。
想到這裏,林西心頭綿綿陰雨漸漸轉晴,大眼睛懵懵地看向風浮澋。
那人感應到她的目光,也偏過臉來。
“我......”她張了張嘴,卻又不知道要說什麼。
安慰麼?
這種舉目無親的日子她也過了二十二年,可正因為經曆過,才沒辦法對他感同身受。
世人以為,經曆了同樣苦難的人,便能抱在一起取暖,便能做彼此的渡河菩薩。
可這世上的悲傷各不相同,每個人的痛苦都是獨一份,她又有什麼資格覺得,自己能讀懂風浮澋呢。
“可能突然有一天你就想起來了。”她猶豫片刻,開口道,“就像找東西,你拚命找拚命找就是找不到,可突然有一天你不去找它,它就自己出現了,或許你忘了的事,有一天也會自己回來呢。”
詞不達意,風馬牛不相及,林西說完忙不迭地後悔。
丟東西怎麼能拿來跟失憶比呢,是不是蠢!上輩子但凡多讀點書,也不至於現在說話就像滴在沙地上的水,一點用都沒有。
風浮澋眼底清若寒潭,一言不發。
螭吻歎了口氣,在旁幽幽道:“老身從前極不喜人族,覺得一堆髒泥變出來的能是什麼好東西,果不其然,他們互相殘殺,怨天尤人,又自私狹隘,怎麼看怎麼討厭,偏生自我安慰的本事卻極高,黑說成白,白說成彩,令老身自愧不如。猶記得人皇常掛在嘴邊的一句: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這句話的意思嘛,就是凡事總有兩個方麵,不能隻看到不好的一麵,老身將此話贈予你,你多開解,莫要囿困其中。”
林西睨他一眼,見他說著說著,麵上賤嗖嗖的表情又回來了,便知他非是在真心勸慰。
可這老妖精胡說八道也就算了,幹嘛非得詆毀一下人類,人類怎麼就惹他厭了?
倒是他,說話尖酸刻薄,又陰陽怪氣,哦對了,還不男不女,才叫人生厭吧。
“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
風浮澋喃喃重複這句話。
“受教。”
他突然領會了什麼似的,寒潭般的眸底泛起一波漣漪。
林西心裏憋屈。
受教啥呀就受教,他這哪是開解你,就是讓你認栽的意思。
她心裏想著,捏著黑藤屍的手不自覺用力,將那硬邦邦的黑條擰得麻花一般。
螭吻眸光瀲灩掃過她的手:“咦,妹妹看起來弱不禁風,手上力氣倒了得。”
她莞爾一笑。
了你個頭!
林西舉起擰成一團的藤屍,向他二人道:“所以,這到底是不是蛇藤?”
風浮澋話裏的意思很明顯,看似回應“蛇藤不知所蹤”一事,實則是就著螭吻的話,順水推舟。
“不知所蹤”變成了“知所蹤”。
螭吻說,棕藤與蛇藤除了顏色不同,其它別無二致。
自古不是有,橘生淮南則為橘,生淮北則為枳的道理麼。
蛇藤從昆侖遷至西南,生存環境變了,水土不服,所以顏色也產生了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