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樓內的臥室裏,厲天闕穿一件白色襯衫靠床頭坐著,身上蓋著被子,但雙腿屈起很明顯是防禦的姿態。
他一張棱角分明、英俊得過分的臉上沒有一點表情,一雙深眸冷冷地看向床邊的幾個人。
隻是那眼中的冷不是城府極深、高高在上的冷,還帶了些強裝鎮定的味道在裏邊。
唐瑾辰、孟墅、沈醫生站在那裏,表情一言難盡地打量著他。
像看在動物園裏的稀世動物。
“這就……九歲了?”
唐瑾辰打破寂靜,滿臉的不敢相信。
他在總統府,突然接到孟墅的電話,說厲天闕蘇醒了,但記憶出現盲點,九歲以後的記憶全沒了。
也就是說,28歲的大男人他變成了……9歲。
挺突然的。
就他媽很突然。
“……”
孟墅站在那裏不知道該說什麼,隻是定定地看著這樣的厲天闕。
九歲就也還好吧,至少,還識些字,不是個完全的文盲。
“確定的說,是他喪失了他姐去世後的所有記憶。”
楚眠從外麵走進來。
他的記憶停在那一場染血的大雪。
早上,厲天闕蘇醒的時候,他甚至以為薔園的傭人都被殺光了,以為她是厲家新派來的傭人來折磨他的。
聞言,所有人都側目看向她,厲天闕背靠著床頭,視線從她身上一掃而過,很快收回,麵上輪廓緊緊繃著。
“你記得他們麼?”
楚眠看一眼床上的厲天闕,眼神柔和,替他介紹,“這是孟墅、這是唐瑾辰。”
厲天闕抬眸看向唐瑾辰和孟墅。
兩人頓時都緊張起來,睜大眼睛看著他,眼中滿是盼望。
“天闕,我們是打小的交情,你應該記得我吧?”
唐瑾辰想到自己小時候沒近視,連忙伸手摘下金絲邊框的眼鏡。
“厲總,我是孟墅。”
孟墅連呼吸都不敢大聲。
楚眠站在那裏看著厲天闕,厲天闕看著他們,很久,久到所有人都失望地沉默時,厲天闕忽然頜首。
唐瑾辰一喜,“我就知……”
“長醜了。”
厲天闕麵無表情地添了一句。
“……”
唐瑾辰剩下的話全噎在喉嚨裏。
幾秒後,他默默看向楚眠,“你還是治得著急了。”
這九歲的嘴是怎麼回事?還不如這三年討喜呢!
楚眠倒不管這些,她隻注視著厲天闕,觀察著他的細微表情。
隻有九歲記憶的他依然很聰明,即使這周遭的環境除了類似老薔園的洋房有幾分熟悉,其餘如她、如每一個人他都不認識,他也隻表現出那麼一瞬的慌亂,很快鎮定下來。
他從早上起,就沉默地戒備著她和所有人,甚至戒備著這個地方,還悄悄將一個花瓶打碎,將碎片放在枕下以防萬一。
現在,他從唐瑾辰和孟墅的五官辯認出這兩個舊識,明白自己的處境並不是糟糕到極點,眉宇之間明顯有一絲鬆懈。
他肯放鬆戒備就好。
楚眠知道有些事急不得,於是看向一旁的沈醫生和蔣笙,示意他們和自己出去,將這裏留著他們三個發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