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禮辦完後,江明月再次辭別了。

這一次,她是自己上路的。

潘玉菡經過這三年的遊曆,醫術和見識都有了很大的提高,所以選擇在臨安府開間藥鋪,沈子淵不放心,選擇留下來給她幫忙。

有威遠鏢局做後盾,再加上潘賀茂離得並不遠,所以江明月並不擔心她倆。

鈺哥兒已經十二歲了,之前已經考了童生,下一步需要繼續科考,也不適合再四處遊曆了,所以江明月選擇一個人上路。

之後的七年裏,江明月一直隻活在從不同地方送來的信件當中,從信裏,人們知道她去了斯拉夫國,去了更北的地方,見到了藍眼睛金頭發的外族人;還出過海,打劫過海盜,登上過無人的海島。

一直到鈺哥兒成為最年輕的狀元郎,打馬遊街,江明月才再一次回京,並且在得知景帝有意選六六入宮後,江明月親自和景帝密談了一番。

也不知道她使了什麼手段,景帝一夜之間就打消了這個想法,並且還親自給六六下旨賜婚,嫁的是馮鈴兒她們之前就看好的和鈺哥兒同期的探花郎。

之後,天啟各地出現好幾種海外高產作物,使得國庫糧倉日益豐盈,百姓們的生活蒸蒸日上。

與此同時,一個個不起眼的店鋪在天啟朝各個州府城池開設起來,逐漸形成遍地開花的局麵。

六六大婚的時候,江明月出席了,隻是在婚禮結束後又一次神秘的消失了。

不過,她就像個保護神一樣,總是能在眾人需要的時刻出現。

這種狀況,一直持續到六年後,景帝駕崩,太子登基。

此時,潘賀銘已經官至一品將軍,潘賀茂也是二品大員,潘玉菡是享譽江南一帶的婦科聖手,沈子淵則成了遊蕩四方的賞金獵人。

江明月再一次出現在眾人麵前。

這一次,她是來養老的。

已經六十歲的江明月看起來還非常硬朗,但是也表示自己這幾年走夠了,想要安定一段時間。眾人自然求之不得,立即都表示歡迎,連沈子淵都特意回來了,表示願意繼續侍奉她養老。

不過她最終選擇了北疆,就住在潘賀銘家的東跨院裏,時不時上山打獵,閑來無事就逗逗孩子。

劉靜姝在睿兒之後又生過一個女孩,沒想到三十八歲高齡時又懷上了,生了一個男孩,此時兩歲了,江明月就開始了含飴弄孫的日子。

而且她發現,這個兩歲的小子簡直是個鬼靈精,完全集中了父母的優點和精華,智商和情商都出奇的高。

所以在之後的十年當中,江明月有意無意的開始培養他,不知不覺間,雙商在線的小孫子就被養成了個白皮黑芝麻的湯圓,而且總是笑嘻嘻的,一副天塌下來也無所謂的態度。

天啟的皇帝似乎都是短命鬼,景帝當年就是英年早逝,但他的兒子桓帝甚至沒有活過他,一場突如其來的重疾就帶走了才二十八歲的他。

皇帝駕崩,才十歲的太子登基,為防外戚專權,先帝在彌留之際曾欽點了四位輔政大臣,其中之一就是潘賀銘。

潘賀銘一家因此要南遷,江明月選擇在他們走之前脫離這個位麵,用她的話來說,她喜歡北疆,就地葬了挺好,要是回到金陵才沒了,那運送棺槨也挺麻煩的。

於是,在一個陽光明媚的午後,當潘瑾晟興衝衝的拿著一本棋譜來找祖母時,就發現祖母已經安詳地躺在搖椅上睡去了,她的手邊,有一個匣子和半盞未喝完的茶。

粉嫩的合歡花掉落到她的周邊,襯著她滿頭的銀發和光滑沒什麼褶皺的麵容,顯得分外沉靜。

“祖母?”

潘瑾晟小聲叫著,有些不可置信的伸出手,在摸到祖母有些冰冷的手指時終於忍不住哽咽起來。

“別逗我了,醒來啊,晟兒找到本新棋譜,起來一起研究啊……

祖母?

祖母——

爹!

娘!

你們快來啊!”

這個小少年,第一次顯示出天塌下來的驚慌失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