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齊二牛心涼了半截兒,“郎中,我再不亂跑亂動了,您再給我開幾副藥吧,我可不能落下殘疾了。”
“哎,先養養看吧。”
赤腳郎中的話誰都明白是什麼意思。
齊二牛呆若木雞,一點兒念想都沒了。
他正值壯年,還得下地種田養活全家呢,若是腿廢了可怎麼養家糊口?
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可再難受他也無法可想,隻能老老實實待在炕上,不敢再跟齊香兒置氣了。
齊香兒剛才說的話也被傳出去了,齊家二老又氣得夠嗆。
就算過繼出去了,他們也是同族,還是近支,怎麼齊香兒張嘴就咒齊晨潤不能中舉,最好連秀才的功名都保不住呢!
真是連心都是黑的!
齊老太太氣得大罵一場,要不是聽說齊二牛腿不好了,都想上門辯理去了。
村裏人越發憎惡齊香兒了,連跟她走個迎頭都要呸一口,罵聲晦氣。
齊香兒更不愛出門了,雖說她不在乎這些古人,覺得他們跟木雞泥狗沒區別,但隻要是人,誰喜歡被厭惡呢!
可出不出門不是她說了算的,他們剛分家,萬事都要從頭開始,偏偏一家最大的勞力癱在炕上,一動不能動,凡事都得李秀雲操持。
李秀雲已經很煩躁了,如果齊香兒再躲懶,等著她的隻能是一頓暴打,所以她隻能每日低著頭,在村裏行色匆匆,假裝沒聽見人們對她的咒罵!
但即使如此,家裏也忙不過來,齊香兒不會種田,也沒力氣,隻能幹些家裏的雜活兒。
李秀雲得張羅家裏,得做針線活兒,也沒多少功夫種地,所以李秀雲跟齊二牛打了招呼,在她們李家村請了幾個人幫忙種地。
齊二牛答應了,他誰都不想見,也沒臉找同村的人。
聽說齊晨潤在家呆了沒幾日,寧染就送他回縣城讀書了。
他在家沒法專心,村裏的人都注意著他,還有好幾份上門說親的。
寧染跟齊晨潤說明了,他年紀尚幼,還是該以學業為重,將幾門親事都婉拒了。
為了避免齊晨潤分神,寧染親自送他回去讀書了。
齊晨潤成了秀才,可以進官學了,平時不光讀書,還可以跟同學老師多來往,交幾個朋友。
寧染還稟明齊家二老,在官學旁賃了間房子,讓齊晨潤住。
他初來乍到,怕他不適應,寧染陪他在那裏住了段日子。
一時還算風平浪靜,可兩個月匆匆而過,齊二牛家又出事了。
不管齊二牛再怎麼小心養護,他的腿還是落下了殘疾,走起路來一瘸一拐的,難看不說,那條傷腿還吃不上力了。
齊二牛看齊香兒的眼神越發怨毒,嚇得齊香兒跟隻耗子似的,連房門都不敢出。
躺了這些日子,齊二牛早呆不住了,就算腿腳不利索,他也想去田裏看看。
沒跟任何人打招呼,他急匆匆出了門。
一到田裏,有人正忙乎的熱火朝天,齊二牛遠看著挺滿意,走近了就越看越不對了。
怎麼在自家田裏忙活的,是他們齊家的人?
李秀雲不是說請的是她娘家親戚嗎?
難道是人家主動來幫忙的?
可這人雖然跟他同族,但跟他都出五服了,平日也就見麵寒暄兩句的交情,怎麼會來主動幫忙?
就算滿腹疑雲,該客氣還是要客氣。
而且自從出了齊香兒這不孝女,他見人就矮了一頭,更硬氣不起來了。
他堆著笑臉跟人家道辛苦,感謝的話說了一籮筐,把人家弄得滿頭霧水,“你說啥呢?我忙活我家的地,辛苦還不都是該的。”
“啥?你家的地?這明明是我的!”
“啊,原來是你的沒錯,但你不是賣給我了嗎!這契書都簽了,你想反悔嗎?”
越說越不對了,齊二牛差點跟人家動了手。
一番口舌齊二牛才聽明白,原來人家買了他家三畝地,契書都簽完了。
齊二牛瞪眼,“胡說,我這些日子養腿,連家門都沒出,你怎麼從我手裏買地?我又不急等錢用,誰會賣自家的地?”
對莊稼人來說,田地就是他們的命根子,不到萬不得已,絕不會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