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透明的垂簾後,一名渾身散發著王霸之氣的俊逸男子眼裏閃過一抹玩味之意,低沉著嗓音道:“這就是你的未婚妻,國公府剛認回的小姐?”
李胤站在他身側,恭敬道:“是的,陛下。”
“不錯,有點意思。可惜接下來不會出現更有意思的人了。剛才那幾名寒門子弟,九弟可以為朕關注一番,回宮罷。”他的右腳剛一抬起,耳邊忽然又傳來一道女聲,如黃鸝輕語,很是動聽。
“中庭多雜樹,偏為梅谘嗟。問君何獨然?念其霜中能作花,露中能作實。 搖蕩春風媚春日,念爾零落逐風飆,徒有霜華無霜質。”
微風中,一道人影由遠及近,翩翩而來。
一身白衣如雪,發間未有半分裝飾,卻依舊美得不可方物,陽光落在她的身上,暈出淡淡的光。
她走到陶媛身邊,微微一笑:“小姐,我來遲了。”
陶媛怔了一下,方晴湊到她耳邊:“不想被趙玲踩在腳底就閉嘴。”
她的聲音縈繞在耳,仙樂一般,片刻之後眾人才如夢驚醒。
長公主的雙目閃電一般“嗖嗖”射向方晴:“你是陶小姐的婢女?這詞當真是你作的?”
方晴微微欠身,福了一禮:“奴婢自幼隨侍小姐身側,也沾光跟著念了幾年書。”
長公主的目光又落在陶媛身上,畢竟被捧了那麼多年,眾目睽睽下輸給宋玲,陶媛正恨得咬牙,當然不想看到宋玲這個賤人出風頭,隻好硬著頭皮稱是。
在場男子齊齊盯著方晴,見她麵色溫柔,身姿如水,忍不住露出癡迷之色,紛紛竊竊私語,暗歎今日魁首便是這首詞了。
方晴出現在視野的刹那,趙玲雲淡風輕的臉孔終於出現龜裂,臉色白的嚇人。
沈微雨這個青樓女子怎麼能跟她比?
從一開始她就看不起沈微雨,覺得不過是個草包美人居然好命是沈國公的女兒。所以毫不猶豫替換了她,最後還仁慈的留了她性命隻是把她賣到山裏。誰知道這個草包不僅不感恩戴德,還跑到這裏跟她作對。
早知道就不該留她性命!區區一個風塵女子就該滾回她該呆的地方。
她眼神示意了一下心腹侍女。
侍女福至心靈道:“誰知道這首詞是不是你做的,該不會是你剽竊你家小姐的吧?”
她這一句明顯懷疑又捧高了陶媛,若是陶媛為了占下這首詞而反咬一口不認識方晴,說不定就能把她當成刺客拿下,到時候還不是隨小姐拿捏。
陶媛可不吃這套,不是她的就不是她的,這點驕傲她還是有的:“是她自己作的,怎麼,你家小姐技不如人就想往人身上潑髒水?”
趙玲皺眉,隻好親自道:“如今正是春日,拿梅花做題終歸不太合適。”
方晴唇角一勾,笑意盈盈望向長公主道:“公主也這般想?”
雖然這個婢女的詞明顯勝一籌,但是比起毫無背景的家奴,她內心更偏向國公府,略略遲疑後微微點頭。
“浪花有意千裏雪,桃花無言一隊春。一壺酒,一竿身,快活如儂有幾人。”
…
“浮香繞曲岸,圓影覆華池。常恐秋風早,飄零君不知。”
…
“結廬在人境,而無車馬喧。問君何能爾?心遠地自偏。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山氣日夕佳,飛鳥相與還。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
…
在她吟出第一首詞的時候,馬上就有許多才子佳人提起紙筆,揮揮灑灑記錄起來。等她最後一個字戛然而止,喜好詩詞的才子佳人已經完全沉浸其中,一時不知今夕何夕。
“不知趙小姐還有何指教?!”方晴看向趙玲,笑意盈盈,眼底卻一片冷寂。
趙玲坐在凳子上,愣了一下,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這個空有一張臉,三言兩語都能被人賣了的草包…
這不可能,趙玲臉上青一陣白一陣。
陶家小姐婢女作的詩詞當真是驚為天人!眾人不禁將她與趙玲相比,才發現兩人衣著顏色極為相似,還同樣未作多少修飾,不對比不知道,一對比才發現這個國公府新認回來的私生女也不過如此,連一個丫鬟都比不了。
不過這個丫鬟倒是很不一般。
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不能慌!趙玲穩住心神,定要坐實沈微雨抄襲剽竊的名聲!
趙玲恢複神情,作出不屑一顧的姿態,冷哼道:“比偷師,自然是不如你的。”
方晴低頭若有所思,落在趙玲眼裏隻以為自己說中了真相,心下一喜,暗中鬆了口氣。
卻不知方晴的精神力在半隱的垂幕後麵捕捉到了一道紫氣,心下了然。
“嗬…既然如此,由趙小姐出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