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內一時隻剩燭芯燒得滋滋的聲響,沉默的氛圍因而顯得更加靜謐。
女人微微垂下眼眸,燈光映照著她的臉,有些蒼白。
“留下來,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李胤嘶啞著嗓子,澀聲道,語氣不自覺帶上一絲祈求。
良久。
一隻纖纖素手輕輕推開拉住她胳膊的大手。
“破鏡難重圓,覆水亦難收。”
這一句話,十個字,卻猶如五雷轟頂,劈得他眩暈無比,身形不穩,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在地。
望著漸漸融入夜色的背影,李胤紅了眼眶。
他拂落桌上的硯台、書本,熊熊燃燒的情感無處宣泄,似困獸猶鬥,徒勞掙紮。
當目光落在那份飄落在地的和離書上,更覺得胸口悶悶,如同溺水一般窒息,無法呼吸。
…
李湛等了一天才等到回宮複命的暗衛。
暗衛將今天所發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說了,包括趙玲收買人到處抹黑郡主被煜王識破,包括宋國公被押往閩地前郡主私下給了五千兩銀票,也包括煜王郡主和離之事。
“郡主和離了?”
李湛麵上不自覺浮起笑意,不過一瞬間,又想到郡主對他那愚蠢的弟弟用情至深,此刻必定也是心如刀割,愁腸百結,心中不免十分憐惜。
不過以後的歲月,他會將她捧在掌心,如珠似寶。
再也不會有人能傷她分毫。
還沒等他愉悅多久,想好將女人接進宮的理由,第二日一早,女人就遞了牌子入宮。
李湛坐在椅子上,能清楚的看見女人完美的容顏,聽聞她口中輕吐的請安。
幽幽芳香,沁人心脾。
真是一個美好的清晨。
他不由想起女人的第一份奏折,開頭便問他今日的飯好不好吃。
看樣子郡主也有不為人知調皮的一麵,一想到往後能見著女人私下各種的模樣,溫柔的、嬌俏的、生氣的…
他忽然覺得很急迫,迫切想要將這個女人牢牢鎖在身邊。
“妾身是來向聖上辭行的。”
女人的素齒朱唇,開合之間,撩撥心神。
嗯?
嗯?
辭行?
李湛從沉迷中驚醒。
心中一緊,墨眉輕蹙:“郡主為何要辭行,可是受了什麼委屈?”
果然被朕那愚蠢的弟弟傷透了心,他又是嫉恨又是著急又是焦躁。
方晴搖頭:“妾身隻是想去封地,看看能不能再做一些有用的整改,若是能成,也算為社稷做了一件好事。”
女人這麼說倒讓他撓心撓肺,他頭一次覺得自己不再是主宰生殺大權的帝王,而隻是一個苦苦祈求心儀女子不得的普通男人。
誠然他可以利用帝王的身份強製女人進宮,可是貿貿然這樣做,女人說不定會產生逆反情緒。
如此美好的人兒,他舍不得她的眉頭再皺一下。
何況,他更想要的,是女人的心。
可是就這樣放她離去,更如同剜他的心肝。他遲疑了很久,終於忍不住想,萬一女人也正好心悅於他呢?
普天之下,有幾個女子能抗拒得了帝王的愛。
思慮片刻,李湛起身,走到方晴跟前,突然伸出手。
“郡主可否留下來,留在朕的身邊。”
方晴陡然抬頭,正好和李湛求而不得的目光對視在了一起。
她微微側開目光,正好看到殿外簷下懸著的鳥籠。
“聖上,您看這隻鳥,住的鳥籠多麼精致華美,每日每餐都有專人定時喂養,不用擔心任何的風吹雨打,可籠子再精美也不過巴掌大小。”
“它卻失去了飛翔的能力,成了一隻沒有自由的籠中鳥。”
…
李湛明亮的雙眸不由黯淡下來。
“妾身告退。”
女人福了一禮,廣袖翻飛,一會兒功夫便走出很遠,仿佛乘雲駕霧,絲毫不留戀紅塵的富貴繁華。
年輕的帝王嘴角露出苦笑。
他心尖上的女人,看起來那般柔弱,內裏卻剛強無比,思想眼界遠勝千千萬萬的男兒,更不提後宮那些隻知道勾心鬥角,爭風吃醋的庸脂俗粉。
也是這份與眾不同,讓他神魂顛倒,欲罷不能。
方晴飛快的離開皇宮,想起李湛用那種溫柔繾綣的深情腔調說話,心中不僅沒有觸動反而小臉微皺。
此人好歹是這個國家的最高領導人,萬一他要強搶就麻煩了。
所以隔日天一亮,宜安郡主就帶著屬下仆人一聲不吭火急火燎的趕往封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