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上。”
盲女的麵色沒有絲毫變化,蟲王沒能在那張寡淡的麵孔上找到一絲恐懼。
“這個賭注如何?”森冷的聲音從對麵傳來,方晴心頭一緊,麵上卻不動聲色。
果然,是怕了嗎?
嗬。
但,沒人能拒絕得了他!
蟲王這樣想著,卻見方晴微微垂下眼皮,嘴唇翕動。
“如果要賭的話,賭注可否由胳膊換成小女的性命。”她低下頭,攪弄著自己的衣角,看似有些不安。
“性命?”微微一怔,臉上閃過一絲錯愕,蟲王眸色略深,“為什麼?難道你不怕?”
方晴沉默了下來,片刻後輕輕點頭。
“當然會怕,但小女從出生起便是一個盲人,什麼都做不了,與廢人無異,隻能拖家人的後腿。家裏兄弟姐妹眾多,吃飯的嘴當然也多,小女每多吃一口,他們便隻能少吃一口。”
方晴撫摸著手中的棋子,神情認真。
“還好小女棋藝尚可,可以贏取不少獎金補貼家用。贏下每一次的比賽也是小女活著的意義,然一旦輸掉比賽,小女也就失去生的意義。一點用處都沒有的小女,人生還有什麼存在的意義呢?”
蟲王嘴角的弧度慢慢落下,他沒有說話,隻是用深邃的、透不出一絲光亮的眼睛靜靜注視著對麵的人類盲女。
“王,…我們繼續吧。”小心翼翼的聲音輕輕道。
晨曦的曙光從明淨的落地窗照入,正好落在那張蒼白消瘦的麵頰上。
時鍾滴滴答答轉動,在靜謐的大殿中顯得格外清脆。
“王?”蟲王不吭聲,方晴又小聲喚了一次。
逆光中,蟲王黝黑深邃眸底中,那狂熱的勝負欲隨著方晴的呼喚,最終一點一點熄滅。
半響後。
蟲王忽然轉過頭看向窗外,天色已經大亮。
“算了,今天就到這裏吧。”低沉的嗓音滑過大殿。
這麼有趣的玩具,他應該適當愛惜一點--對方幹枯的嘴唇上已經沒有一絲血色。
盡管不願承認,但再次看向方晴的時候,神情雖然沒有溫柔,卻再也不是深淵般,令人不寒而栗的冷酷。
“啊?我還可以繼續陪王上下棋的。”
對麵的盲女抬起無神的雙眼,惶恐地看向蟲王,她的神色慌亂不安,連手腳似乎都不知該往何處安放。
蟲王甚至能聽到對方加速的心跳。
這麼…害怕他嗎?
默了默。
“不用,你現在的狀態就算輸給我了,我也會覺得勝之不武,退下吧。”不知不覺,冷硬的腔調稍稍柔軟了一分。
“啊?哦,哦。好,好吧,王上您也早點休息。”
好似從驚嚇中回神,方晴手忙腳亂的起身,隨後朝他行了一禮,拄著拐杖聽話的隨殿中守衛回了客房。
望著方晴離去的背影,哈迪斯眼底閃過一絲冷意。
王,居然在體諒那個人類!!
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
必須拉回王的節奏!
哈迪斯硬著頭皮道:“王,製造軍隊的事情是不是可以提上日程了?”
蟲王看著眼前的殘局,思索著,陡然聽到哈迪斯的發問,皺了皺眉:“不用著急,再過些時日。”
哈迪斯攥了攥手心,還想再說兩句,一旁的塵月急忙拉了拉他的衣角。
哈迪斯目光微微閃動,勸誡的話還是從嘴裏吐了出來:“王,屬下覺得您還是應該以大事為主。”
“哦?”蟲王猛地抬頭,哈迪斯的心髒在蟲王看向他的一瞬間,仿佛被人倏然牢牢攥緊。
“你這是在教導我?”
膝蓋一軟,哈迪斯匍匐在地,額上盡是冷汗。
這種感覺…就像柔弱的獵物遇上最強大是獵人,簡直美妙至極!
哈迪斯全身顫抖著,瞪大著一雙眼,不是恐懼,相反他的眼眸滿是興奮與激動。
他們的王,果然強大無比,僅僅一個眼神就能讓人生出無可匹敵的絕望感。
“屬下不敢。”哈迪斯趴在地上,悻悻然道。
“哼。”頭頂傳來蟲王冷若冰霜的聲音,蟲王不知何時起身,出現在哈迪斯的跟前。
從哈迪斯的角度看去,隻能看見蟲王赤著的雙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