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如履薄冰(1 / 2)

這個時候已經是夜裏八點,霧已經濃得化不開,眼前一片迷朦,昏天黑地,居然辨不清東南西北。

在這樣的條件下行軍簡直是一場災難,又不敢打火把,隻能靠著羅盤一邊前進,一邊計算著路程。

為了避免掉隊,隊伍很密集,每十騎組成一個小隊,馬與馬頭尾相互用韁繩連接在一起。可即便如此,還有不斷有人在沒任何參照物的寬闊冰麵上掉隊。

不過,走不了兩裏,就看到岸邊後金大軍的火把和篝火群從遠方隱約透來,連成一條長長的帶子。這個發現讓高原大喜過望,隻要照著這片指路的明燈走下去,就能順利地繞到敵人的後方。

也因如此,高原的騎兵部隊靠岸很近,幾乎是貼著敵人在走。最近的地方距離後金居然有兩百米,可以說稍微動靜大點就要被敵人發覺。

好在湖邊都是蘆葦,密密麻麻到處都是。後世的鐵道遊擊隊就在這一片打過遊擊,明朝的氣候條件雖冷,但生態比現代要好,即便是冬季,蘆葦長得卻異常茂密。在蘆葦的掩護下,這一支千餘人的軍隊隱蔽性極好。

冰凍得很瓷實,走在上麵很滑,半個小時下來,眾人的體力嚴重透支。汗水一陣陣從衣服裏滲出,又在外麵結成一層薄薄的殼子。

霧輕輕飄落,粉塵一樣附著在人頭臉上,冷得鑽心。

看著艱難跋涉的士兵們,高原搖搖頭,這麼走下去,隻怕還沒到戰場,大家已經累趴下了。可以說,所有的人都在堅持。

看來這個冬天很快就要過去了。回憶了一下,今天就是立春。難怪雪也不下了,靠近湖邊的地區起了這麼大霧。高原不禁有些慶幸,若是再等幾天,氣溫一上升,這湖麵就不能過人了。

不過,此刻的高原寧可天上下雪,若是下雪,也不至於冷成這樣。

高原的身體雖然健壯,可這麼走下去也是痛苦不堪。腳下實在太滑,不好著力。每一步都要牽動全身的肌肉,走了這麼長路,身上已經有些酸疼起來。腳掌因為用力,指甲都翻了起來。

可他是指揮官,在士兵麵前卻要裝出一副非常輕鬆的樣子,若連他都叫起苦來,這支隊伍還怎麼帶?

出發時喝的那碗辣椒水已經不能給身體提供足夠的熱量,身上冷得快要麻木。但堅持一段時間後,隨著麻木感的進一步加深,身體反顯得有一種奇異的麻癢,揮之不去,難過非常。

莫清在身邊小聲道:“將軍,你還是上馬吧。”隻要騎上馬,有這馬匹身上的人量,人也舒服許多。

“不行,大家都走著,我騎什麼馬?”高原低聲喝道,“這話提都不要提。”馬上馱著槍彈和武器,若再坐上一個人,這麼長路走下來,真上了戰場還怎麼衝鋒?因此,高原命令所有人都必須步行。

既然做了他們的頭兒,自己也應該以身作則。

高原和眾軍官一帶頭,大家也都在咬牙堅持。

莫清不說話了,他向身邊的高原的衛兵一遞眼色。幾個衛兵都圍了過去,悄悄地走在高原身邊,以便在緊要關頭扶持一把。

身前身後的士兵都冷得不住顫抖,不斷有人摔倒在地。可他們哼也不哼一聲,在戰友的幫助下從地上爬起,埋頭前進。整支隊伍沉默不語,如同爆發前的火山。

為了減輕重量,所有的人都穿著單衣。走不了五裏地,所有人身上都已經濕透,半是汗水,半是霧水。若不是口中都咬著一根小木棍,隻怕他們的牙齒都已經打起了機關槍。

一匹馬終於陷進了冰窟窿中,它不住在窟窿裏掙紮,卻怎麼也爬不起來。水花四濺,驚起一群宿鳥,“呼啦!”一聲,滿天都是驚慌的黑點。

“可惡!”莫清也不遲疑,手中腰刀麻利一斬,將那顆碩大馬頭砍下。熱血噴的到處都是,將一個冰窟窿染成觸目的鮮紅。

“你……”渾身濕淋淋地從水中爬起,失去坐騎的騎兵怒視莫清。

莫清小聲怒喝:“住嘴,驚動了敵人,你就算有一百個腦袋也不夠砍的。你想將大家都害死嗎?”

“沒有了馬我還打什麼仗呀!”騎兵渾身亂顫,小聲地哭泣起來。

“別哭,快脫衣服,小心凍壞了。”高原走到他麵前,將身上的大氅脫下遞過去。“

“謝謝高將軍。”那個騎兵已經凍得渾身麻木,在戰友的幫助下好不容易才將身上的衣服扒下,他還在壓抑地哭著:“沒有馬,我該怎麼辦,將軍,我不想當逃兵。會被大家笑話的。”戰馬是騎兵最親密的朋友,就這麼死了,難怪他傷心。再說,沒有馬,這仗就打不成了,在陳留軍中,膽小鬼要受到所有人嘲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