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手下的將士都亂了套,嶽樂心中也是氣苦。他也知道高原這人愛惜百姓,對軍紀有一種近乎持著的苛求。上次青縣徐以現因為驅使百姓攻城,造成極大死傷,雖然功勞極大,但卻為他所惱恨。戰後被高原排除於核心決策層,再也沒有獨當一麵的機會。
說起來也可以理解,現在的陳留軍勢力已經強大到隻要願意就足以囊括天下的地步。對高原來說,名聲比起一城一地的得失更為重要。現在高原挾大敗後金入寇大軍的威名,名望極高,今天又直接打到明朝政治中心北京,自然有約束好部隊,卻不可給高原留下惡名。
可問題是滿蒙營昨天還是入寇中原的強盜,現在搖身一變卻成了陳留軍,骨子裏的匪氣依舊濃烈。見攻擊宣傳武門不順利,隊伍有些亂了。很快,部隊四下燒掠,活生生將護城河邊的北外斜街燒成一片火海。
嶽樂被部下的所作所為氣得幾乎吐血,他忙組織了一千人救火,又一口氣斬殺了四百來亂兵這才約束好部隊。但時間就這樣一點一滴地流逝而去,宣武們攻堅戰打得粘了鍋。
時間對他來說是如此地緊迫,如果不能在最可能短的時間內殺進皇宮去,抓了崇禎皇帝。一但皇帝逃走,或者城中守軍趕到,事情卻大大不妙。真到那個時候就不得不請陳留軍主力過來幫忙,功勞要分給別人不說,自己違抗軍令攻擊北京隻怕也要受到高原的責怪。
正忙著,陸鶴帶著曹化淳等人急衝衝地趕了過來,見麵就大聲抱怨:“嶽樂,你太自行其是了,咳,這下糟糕!”說著話,陸鶴便大聲斥責,說本打算讓曹化淳騙開宮禁的,現在好了,這麼大一座皇宮,還怎麼打?
嶽樂聽到這話,大為懊惱,也難怪陸鶴惱羞成怒風度全無,眼見著煮熟的鴨子就這麼飛了。也怪自己關心則亂,居然犯糊塗了。不要說他們,連自己都惱火透頂。他這個人就是這樣,有的時候聰明決定,有時卻常常犯些低級到不能低級的錯誤。
見陸鶴還在大聲嗬斥,而嶽樂卻一臉潮紅,洪強忙勸了半天等陸鶴住口,這才說:“沒辦法了,現在隻能讓曹公公卻叫門,看能不能打擊一下皇宮裏的守衛。”
陸鶴點點頭:“這法子好。”他手一伸,看了曹化淳一眼,“曹公公,請吧。”
“我,我……”曹公公麵色立即變得蒼白起來。
“怎麼,你不願意?”嶽樂惡狠狠地看了這個老太監一眼 ,露出雪白的牙齒,一條鮮紅的舌頭舔了舔幹燥的嘴唇。
看著嶽樂光禿禿的青色頭皮,曹化淳軟倒在地。
陸鶴不屑地看了他一眼,手一揮,示意兩個衛兵押他向前:“幫幫曹公公。”
兩個士兵粗暴地押著曹化淳衝到護城河邊,河邊亂糟糟的都是滿蒙軍士兵,他們抬著從民房上拆下的磚頭門板不住往河裏填。而城上的明軍不停用弓箭和火器往下射擊。好在明軍疏於訓練,士氣也不高,倒也沒給滿蒙軍造成多大死傷。
“快喊!”押送曹化淳的一個蒙古人用手狠狠地在他腰上戳了戳。
曹公公顫抖著聲音對著城樓大喊:“我是曹化淳,宣武門守將是哪一個,快出來說話。”
“啊,是曹公公。”城牆上的明軍手緩了緩。滿蒙軍的士兵趁此機會將長梯搭在護城河上,一群人飛快地衝過河去。牆上的明軍見滿蒙軍逼來,都有些亂了。
正在這個時候,城樓上探出一個腦袋,大聲說:“原來是曹公公呀,在下吳麟征。”吳麟征,字聖生。浙江海鹽人。明天啟二年進士,官至太常少卿。北京戒嚴這段時間,他本在西直門當值,見彰儀門被破,一時城中亂成一團。心中大感驚恐,忙帶著一隊人馬衝進皇城,恰巧嶽樂攻擊宣武門,便趕過去支援。
曹化淳見是吳麟征,心叫不妙,這可不是他的人,而老吳同他也不太對付。要想讓他開門自然是千難萬難,可已經被人推到城門前,不喊兩軍,嶽樂可不會饒了自己。
他忙扯直了嗓門大叫:“吳大人,高原已經擊潰周延儒通州大營,東奴全軍潰退。此刻,三十萬陳留軍已經開進北京了。大廈將傾,崇禎昏君無道,大人速速開門棄暗投明,尚不失公卿之位,若再負隅頑抗,等下打開城門,誅你九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