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承天禦宇,十有六年,日夜冰兢,思臻上理,調兵措餉,實非得已,三餉並用,久無成功,本欲安民,未克重累,聯之罪也;貪官汙吏,巧取鞭撲,身居九重,不能體察,聯之罪也;聯任用非人,養毒至潰,將懦兵驕,焚劫淫掠,聯之罪也!”
吳麟征雙手顫抖地接過這份崇禎皇帝的《罪己詔》,滿眼都是淚水。身邊,前來的王承恩已經哭得縮成了一團。現在,整個皇城已經被高原的大軍圍得水泄不通,皇帝的旨意也出不了城。這是崇禎的第三道《罪己詔》 ,記得最早那份還是當初鳳陽祖墳被李自成和羅汝才聯軍掘毀時寫的;第二份則是十五年天下大旱大蝗時寫的。而這次卻是因為寇憂,為國家為什麼走到這一步而做的檢討。詞句之中充滿了深刻的絕望。
做為一個臣子,吳麟征激動得渾身顫抖,特別是看到:
“……聯為民父母,不得而卵翼之,民為聯子,不得而繈褓之,坐今秦豫丘墟,江楚腥穢,貽羞宗社,致疚黔黎,罪非聯躬,誰任其責?所以使民罹鋒鏑,蹈水火,薤量以壑,骸積成丘,皆聯之過也……至於任大臣而不法,用小臣而不廉,言官前鼠而議不清,武將驕懦而功不舉,皆聯撫馭失宜……”
“萬歲呀!”吳麟征成長地慘叫一聲,一口熱血噴了出來:“這是萬歲的絕筆啊!”
王承恩麵容慘淡地點了點頭:“明天萬歲爺將在早朝上宣讀,老奴抄來,讓吳大人先睹為快,也好早作打算。”
“早做打算,還能做什麼打算?”吳麟征搖頭:“明日早朝……嘿嘿,還會有人嗎?”
王承恩沒有回答,隻歎息一聲:“白天高賊前鋒進城之時我就勸過萬歲爺南遷南京,你也知道萬歲爺是一個好麵子的人,我等就商議著以南征的名義出城。“
吳麟征抹去臉上眼淚,下巴上的血還在一點一滴落下,他說:“這法子不錯呀,怎麼沒走?”
王承恩恨恨地說:“吳大人,我剛才說了萬歲是個要麵子的人,這事自然不能由他自己提出,由我們司禮監提出也不妥。萬歲的意思是讓內閣諸臣出麵固請。可是……可是,以陳演為首的內閣諸人不肯出麵承擔丟失北京的責任。他們的意思是,進城的高賊前鋒也不過萬人,京城中尚有幾萬守軍,應該能夠將高賊趕出城去。可是曾想城中守軍如此不堪使用,一觸即潰,以至拖到高賊大軍入城,局麵已不可收拾了。”
說到這裏,王公公已經泣不成聲,他又想起皇帝白天時說過的話:“祖宗辛苦百戰,定鼎此土,賊至而去,何以責鄉紳士民之城守者?何以謝失事諸臣之得罪者?且聯一人獨去,如宗廟社稷何?如十二陵寢何?如京城百萬生靈何?”
如此一拖延,入夜,皇城已被三十萬高原大軍圍的如鐵桶一般,想走也走不了啦?
不用多說,吳麟征已經明白王承恩這番話的意思,他說道:“王公公,皇城是絕對守不住的,一到天明,高賊定全軍來擊,夜已經深了,公公且回去吧。請對萬歲爺說,臣已經準備好了,勿念!”
王承恩緊緊握住他的手,想說什麼,卻什麼也沒說地點點頭。
送走了王承恩之後,吳麟征摘下牆上的寶劍,對衛兵道:“傳令下去,我需要二十名敢死之士與吾共赴國難。”
衛兵猛地跪下:“小人願同大人結伴而行。”
“好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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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王滔將軍拿下阜成門、西直門了!”
“報-----黃洪將軍拿下德勝門門鍾、鼓樓了!”
“報-----朝陽門、東門守軍請降!”
“報-----方才宣武門守將吳麟征出擊,被我擊退。吳賊已經授首。”
高原驚訝地“啊!”了一聲:“吳大人陣亡,可惜了!”他輕輕地歎息一聲。
皇城已經被徹底圍困,北京城已盡在我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