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中,早已經哀鴻一片,宮女太監們抱著財物四處躲藏。
紅牆金磚琉璃瓦,競相消失在烽火之中。
趙厭抱著李寧兒,從皇宮外,一步步走上大殿。
亂世下,眾人驚慌失措的神情,惹來他低頭一陣笑。
笑中有釋然,有無奈。
淚隨他的步伐,一滴滴砸在青石地板上。
他站在京城最高處,回頭望去,身邊隻剩他與寧兒一人,蒼茫遼闊的京城,是他從未看過的景象。
滿目瘡痍,炮火連天。
李寧兒被他護在懷中,精致的臉上繪著京城中最美最驚豔的妝容。
她的桃花簪被趙厭用力攥在手心,桃花簪的簪身帶著趙厭的血,已經發黑。
趙厭抬頭望向東方,隻見遠方的星火彙聚如長河,朝皇宮中湧來。
丹鳳眼中倒映著天下最宏觀的景色。
他白得幾近透明的臉上,突然浮起一抹緋紅,單薄的身子猛得一弓,嘴角溢出黑色的血跡。
趙厭低垂著眼,他想抬手為寧兒抹去臉上濺上的血珠,可惜他已經疼得再也使不出一絲力氣了。
纖細骨感的手,就於半空中,如落葉墜落於地般,李寧兒在一片黑暗中,隻感受到,耳邊呼吸由炙熱逐漸到冰冷。
突然墜下的手,讓李寧兒眼皮輕輕一動。
趙厭見李寧兒睫毛一眨,本想最後抬眸再最後看她一眼。
可眼前血紅一片,什麼也看不見,身子也愈發沉重。
高台上的風很大,將二人的衣袍吹得獵獵作響,黑紅相交。
忽然,趙厭的頭朝她身上一歪,他嘴角含著一抹笑,慢悠悠地靠在李寧兒肩頭,永遠睡去。
他閉眼的那一刻,趙鵬遠正巧帶兵攻破皇城,闖了進來。
“殺!殺!殺!”
趙家軍一窩蜂衝上殿來,他們臉上淚水和著淚,大仇終於得報!
“殺昏君!捉佞臣!”
趙鵬遠穿著金甲銀盔,手持七尺長的寶劍,英勇神武,威風凜凜不已,他在城破的一刻就奔去了督公府,卻發現裏麵空空蕩蕩的,沒有一人。
抓來路上逃竄的家丁才知道,趙厭抱著寧兒一起去了皇宮。
他放眼看去,看見高台上相擁的二人,趙鵬遠立馬丟掉身上盔甲與寶劍。
高台上,狂風四起,寬大的衣袍讓裏麵的人嬌小得如那欲展翅高飛的蝶。
趙鵬遠心中慌作一團。
他怕寧兒與之殉葬。
他跌跌撞撞跑上高台,隻是匆匆一眼,就看到了趙厭那青白的臉。
顯然已經身亡。
趙鵬遠來不及去看趙厭,他顫抖著手,將趙厭已經發僵的手,從李寧兒手上扮開。
趙厭手中發黑的桃花簪也引起了趙鵬遠的注意,趙鵬遠憤恨不已地將簪子從趙厭手中抽出。
他記得,這是他親自做給寧兒的。
趙鵬遠將人抱起後,直接雙腿一軟跪到了地上,他的手在接觸到寧兒肌膚的一刻,她手上的冰冷,讓趙鵬遠幾欲嚎啕大哭。
往日殺伐果斷的男人,卻不敢伸手去探一下她的鼻息。
王賀宴押著一名男童,搖著頭對他輕歎惋惜道:“上去吧,去送你爹爹娘親最後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