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歲的晉思,又被李總管從小白的窩抱起來了。
晉思想,他一來,她就知道她又要去到那個內殿了。
怎麼說呢,她不喜歡那個內室,溫馨華麗,冷冰冰的。
晉思癟著嘴,半摟著李內管,黑葡萄一樣的眼睛,使勁朝那邊看。
那裏,一隻毛茸茸的大白狗正趴在那裏,有一搭沒一搭搖著尾巴,烏黑靈氣的眼睛,靈活的躲開了元思的眼睛,埋進了狗腿裏。
看著小白那一連串熟練的動作,晉思也賭氣的扭過頭,板著臉,緊緊盯著前麵,她們要去的地方。
她父皇,肯定又在那裏思念母後了……
四歲的晉思,又被那個討人厭的李總管從小白的窩抱起來了……
誒,又有去內室陪父皇了。
五歲的晉思,一看到那個討人厭的李總管,就自覺的從小白的窩裏,慢吞吞的爬出來了……
依依不舍的擼了擼小白,又軟又暖的狗毛,晉思心滿意足的去內室,陪父皇了……
她想,還好有她陪著父皇。
六歲的晉思,有點慘,天天被老師圍著授課,忙裏偷閑擼了把毛茸茸的狗毛,就要去陪父皇了。
七歲的晉思,突然對從來沒有見到過的母親產生了好奇。
像是,突然被解開了對母親的……眷念。
一邊估摸著父皇處理政務的速度,一邊小心的跑向了內室,她知道幾個地方都被她父皇有事沒事就坐在那裏了。
晉思很快就跑到內室了,略過屋內其他一係列的東西,目標準確的跑向了第一個地方---梳妝台。
鏡子依舊是銅鏡,和她寢室裏麵的那個雪白的水晶鏡子很不一樣,但晉思的目標不是它,而是桌上的精致妝盒。
七歲的她很輕易的,就把妝盒拿在手裏仔細打量起來了,把妝盒的每一個抽盒都打開了一遍,也沒有找到東西……
晉思垂頭喪氣的把東西都放回去,但又想到以前偷偷看到父皇對著它悄無聲息,流眼淚的樣子,她又給自己打起氣來……
她要再仔仔細細打量一遍!
黑葡萄清靈的眼睛,細細的尋找著父皇可能留下來的痕跡,仔仔細細看一圈後,她的眼睛不由自主的彎了起來,夫子說的沒錯,她就是最聰明的。
正當她準備按下機關時,一個人影突然落在她身邊,製止住了她……
奇怪的親切感,讓晉思沒有驚呼出聲,她隻睜著眼睛,仰起頭,安靜的看著那個人。
眼前是一個英氣的墨綠色暗衛,她父皇和她說過,墨綠色衣裳的大多數都可以信任。
所以這個奇怪的暗衛,可以信任嗎?
幹淨的和玻璃珠子一樣的眼睛,清清楚楚的傳達出了晉思的疑惑。
暗九看到了,但她看地更多的是眼睛的輪廓---和黎染一樣的杏眼。
她下意識的勾出一個溫柔的笑容,說,“思思主子,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晉思緊緊握著妝盒,疑惑的開口。
“是啊,我是殿下……母後的,侍女。”
“那我母後,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她是一個很美好,很溫柔的人。沒有人能不愛她。”
暗九艱難的斟酌著形容詞,想起黎染再如何表達開心,眼角眉梢上的憂愁始終都不會消退時,憂愁又昳麗。
像是長在鏡海水澤裏的盛世繁花,絕美又誘人,但沒有人能把她從鏡子中撈出來,獨占。
有能力得到鏡子的人,永遠都得不到鏡中花,所以他們都瘋了。
沙域的皇傅晟睿,自戕了。晉國的皇晉律,畫了一室又一室的畫像,像是,他也活到了畫上……
而她們這些沒能力的人,一天天的回想以前,一天天的守著這一份掛念。
“她也始終恐懼著這個世界……”
暗九,看著小姑娘疑惑的樣子,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但是殿下,你也把你的母後帶進了這個世界。”
哪怕隻有那短短的一年半,哪怕讓我們知道,她除了你誰也不愛……
“我們都很期待殿下,君臨天下。”
那樣,我和雲宜就可以去陪另一個人了,我們的主子。
“是嗎?”,晉思低了低頭,黑葡萄一樣的眼睛忍不住彌漫上了一絲霧氣,“你知道,怎麼打開這個妝盒嗎?”
暗九猶豫了一會,想起那一天黎染對她說的話,她還是說了出來。
“……知道,但知道後,殿下可能不會這麼開心了,主子希望殿下可以開開心心。”
“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