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且跪著,等你師妹消氣了再起來。”葉天星似乎還想說什麼,但如何都想不起來,隻關了門回房間去了。
“......是。”
蘇落離開時,用那雙微微發腫的眼睛得意的瞧著尋真,手臂上的傷被葉天星親自包紮了,炫耀似的露在外麵。
但尋真沒看她,她隻是跪著,脊背挺得筆直,定定地看著葉天星關上的房門。
天黑了,有昆蟲的聲音響起來。
尋真突然想哭。
師尊不喜歡她無視她的時候尋真沒掉眼淚,聽著那些惡意那些言論的時候尋真也沒哭。
她隻覺得是自己不夠強。
變強就會好了。
現在,她強大了,已經是七星劍宗的大師姐了,宗門的那些弟子已經打不過自己了。
可是為什麼,還是沒有任何好轉?
師尊依舊不喜歡自己,那些惡意依舊存在。
自己還應該怎麼做?
眼淚大顆大顆往下掉,有眼淚落在腰間的綠眼睛兔子包上,浸濕了那雙綠珠眼睛。
那珠子似乎發出一道幽光,但又似乎隻是月亮的折射。
看不真切。
尋真隻覺得心裏突然有一個地方破了個洞,之前想要拚命修煉給師尊證明自己的那股勁頭全都漏了出去,與夜風混合在一起,再也找不到了。
尋真哭了個盡興,然後抹去眼淚。
以後,師尊就不是她的師尊了。
師尊,隻屬於蘇落了。
次日葉天星打開房門,看著依舊跪的一絲不苟的尋真,想起夜晚斷斷續續的哭聲,歎了口氣,擺手讓她回去休息。
尋真站起來,努力控製著自己沒有一絲知覺的腿,衝葉天星行了個禮。
葉天星看著她倔強的模樣,忍不住開口道:“你以後多跟你師妹學學,女孩子應該柔軟些。”
尋真咬著牙,溫順的低著頭。
“弟子記下了。”
尋真繞了路,沒有去煉藥處拿藥,隻是慢慢走回自己的住處。
她的腿慢慢回血,走一步都似乎在刀尖上跳舞,再加上昨日受的內傷,如今似乎一動就能感受到五髒六腑扭在一起的疼痛。
她有點享受這種痛苦。
身子和心,總要痛一個,不然她覺得自己會撐不住的。
失望這種情緒,會吞噬掉人所有的精氣神,變成一個怪物。
也可以稱之為墮魔。
尋真不願意。
她瞧著自己手裏的任務牌,不禁低頭笑了。
她以為自己不在意了,原來心裏還是帶著一股氣,不然也不會來這裏接了最難的一個任務。
自己大概是有氣沒處撒了。
罷了,左右無事,就當是散散心吧。
尋真將尋真劍認認真真的裹好背在背上,簡單固定了一下頭發,便下山了。
尋常人想要上七星劍宗,必須要踏過九萬九千級台階,過鎖魂問心大陣,穿越幻境才能到達。就連下山,也要走上九萬九千級台階。
當年她被撿回來的時候,是葉天星直接抱著她上來的,還記得那時候小小的她趴在葉天星肩膀上,睜大眼睛看著從身邊溜走的浮雲。
總角稚氣,恍然間,南柯一夢。
若是放在之前,尋真直接禦劍下山,但今天不知怎麼的,就一步一步走下去。
整個山穀很安靜,隻有尋真劍劍柄纏著的流蘇有規律的輕拍在背上,發出一點輕微的響聲。
這串流蘇是葉天星送給她尋真劍的時候從腰間取下的一根穗子,那時葉天星對她還很溫和,雖然依舊是沒什麼笑容,但眉眼是柔軟的。
何曾像現在,眸色都是冷的。
有一隻大鳥飛速劃過,留下一聲穿破長空的鳥啼。尋真回過神,隻看著自己麵前漫長的似乎永無止境的台階,緩緩停下腳步。
悠悠二十載,自己曾經奢求的師徒情依舊是毫無增進,隻留下日漸冷漠。
漫長的台階如同一條石龍,盤旋在一座高聳入雲的孤峰,石龍背上有著一個小小的緩慢移動的一點,漸漸被黑暗吞沒。
尋真接的任務著實難,為了擊殺那隻為禍人間的妖物,苦苦追尋了數月。
才來到人間一個小酒館歇腳。
酒館沒什麼人,隻有酒保懶洋洋地曬著太陽打著瞌睡。
尋真叫了一壺酒,坐下來慢悠悠地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