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到那一天,落雲山所有人共存亡也無怨無悔。
所以,落雲山會落到別人手上的前提,是踩著落雲山所有好漢的屍體上過去才行。
可現在的問題,落雲山根本就沒做過正式的反抗。
打不打得過是一回事,完全不打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不戰而敗,對於橫行澤州多年的落雲山來說,實在是最大的恥辱了。
他們可是土匪,又不是孬種懦夫。
顧青霄沒有說話,看了林熊蘭好一會兒,緩緩笑了,“如果小蘭兒真覺得這麼委屈的話,那我們就不忍吧。”
“不過,那個小姑娘連我都不是她的對手。所以,抱歉了,也許今天大家都要和我死在這裏。”
“沒關係的,對嗎?”顧青霄也朝身後的手下展顏一笑。
大多時候,他們的大當家不認真,認真的時候就非常觸人心神。
就像現在這個笑,外麵的人又有誰會知道、又有誰敢相信,落雲山土匪的頭號煞神,也會有小孩子一樣幹淨純真的笑容。
恍若從不沾人世醜惡汙穢。
“大哥……”林熊蘭一瞬間覺得心髒像是被硬生生扯了扯。
這樣的笑容就是有這樣的魔力,能讓人感到難過,甚至是痛苦。
“三當家,”顧青霄身旁的一個男子站了出來,像一個大家長看著鬧脾氣的小孩子,看著林熊蘭,慈愛又幾分無奈。
他就是當日給奉禦取賞銀的落雲山管賬先生,謝甫。
“你有沒有想過一個問題,寧知縣是無法動我們,可如果他真願意下足本錢懸賞我們落雲山所有人的人頭,你覺得那個小姑娘還會和我們談交易嗎?”
奉禦不是朝廷的人,可她揭了懸賞榜,就相當於是官府雇來的幫手。
她按章辦事,就算拿了落雲山所有的人頭去領賞,也沒人能置喙。
林熊蘭沒有想明白的一點關鍵,正是因為那個小姑娘不站任何一方,才會有交易談。
也正是因為寧知縣不是那種心狠手辣之輩,才不會做出要徹底殺光落雲山那種命令。
“我們落雲山個個都是好漢,可那張懸賞榜也是我們和寧知縣之間的較量。寧知縣剿匪兩年,十有九輸,依然心服口服又無畏無懼。難道我們落雲山就連這場平等的較量輸了都不肯認嗎?”
他們落雲山的勇氣和骨頭可不是這樣的。
“謝先生,我……”林熊蘭理屈詞窮。
她就是沒有認識到,不是他們落雲山沒反抗,而是從奉禦揭下那張懸賞榜開始,他們落雲山就已經輸了啊。
因為當初“誰敢揭榜他們落雲山就三倍付懸賞金”的豪言壯語是他們落雲山許下的諾言啊。
“三當家,還有各位,當初我們落雲山對寧知縣懸賞榜放出的話,難道大家都覺得是普普通通的承諾了嗎?‘’
“難道不是我們心照不宣應下寧知縣的挑戰,和他堂堂正正的較量一場嗎?”
和以往任何一次都不一樣的較量。
“現在,是我們輸了,那我們就要認,不是嗎?寧知縣和別人怎麼商量處置我們,也要認,不是嗎?”
如果當初沒有應下寧知縣的挑戰,他們可以寧死不屈。可應了就要願賭服輸。
現在是寧知縣不但贏了,他還找到了一個處理他們落雲山土匪的好辦法——遇上這個小姑娘,真是他最大的好運氣啊。
他們依然還得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