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深夜,玉泉才把需要批閱的文書處理完。
從天不亮一直工作到現在才算結束,長此以往,就算身體再健康,也能被熬出病來,何況他還身負延續了千年的詛咒。
放下手中的筆,玉泉略感疲憊地揉了揉眉心,想起早上稜士對他的敲打,唇邊勾起一抹冷笑。
無事不登三寶殿,稜士此次前來,並非是為了探查他的動向,更不是為了確認玉霄的狀況,而是為了利益。
八阪家從祖上開始,便是靠著行醫製藥為生。千年前的平安時代,更是被賜姓封地,名噪一時的貴族。
若不是因為鬼舞辻無慘的出現,八阪家斷然不會在最鼎盛的時期,選擇退出曆史的舞台,消失長達千年之久。
如今的八阪家,雖然沒有顯赫的地位,但畢竟底蘊悠久,靠著製藥、倒賣海外舶來品等等產業,在東京府也算是富甲一方的財閥。
即便如此,稜士仍未得到滿足。
他看中了北條家的權勢,為了日後能夠獲得更多的便利,拉攏北條家,則成了他現在的首要目的。
能讓兩家產生合作關係,最簡單粗暴的方法,便是聯姻。
稜士早已看好了人選,北條家主的次女,北條優香。
這北條優香,名字取得倒是好聽,讓人以為是哪家的大家閨秀。
實際上,北條優香不光相貌醜陋,性格飛揚跋扈,還是個好色之徒。經常遊走在容貌俊俏的歌舞伎之間,心情不好動輒便是打罵羞辱,仗著自己的權勢作威作福,簡直就是敗類中的敗類。
由於北條優香名聲太臭,導致其他貴族子弟都退避三舍,北條家主也是為此憤恨不已,為女兒的人生大事操碎了心。
如此一來,若是有人能忍辱負重,娶北條優香為妻,必將獲得北條家主的賞識,得到數不盡的好處。
稜士倒是虎毒不食子,不舍得讓自己的親兒子受苦,反倒讓他這個好侄兒來擔著,還美其名曰,為了家族的未來發展做出必要的犧牲。
得知此事的玉泉,饒是脾氣再好,也不免被氣笑了。
稜士明擺著是想羞辱他。
若是他真娶那北條優香為妻,下場還能得好?
然而,至少現在的玉泉,沒有選擇的餘地。
要想和稜士徹底翻臉,拚個你死我活,他還要再謀劃一段時間。
所以玉泉隻能假意答應他,暫行緩兵之計。
妄想讓他娶那種女人為妻,絕無可能!!!
更何況,他的心裏早就──!
玉泉沉下臉,琥珀色的眼中滿是陰鷙。
「八阪稜士,遲早有一天,我會親手殺了你……」
稍微緩了一會兒,玉泉將候在門外的仆人傳喚了進來。
“玉霄怎麼樣了?”
“稟告家主大人,大小姐之前在道場裏練劍,結束的時候,臉色看起來很差,這會兒房間裏的燈還亮著,不知道有沒有休息。”
那名仆人說完,又補充道:“大小姐今天一整天都沒有用飯,滴水未進,送去的餐食也是原封不動的放在原地……”
聞言,玉泉眸中閃過一抹冷色,心裏對稜士的恨意又加深了幾分。
每次都是這樣。
隻要遇見稜士過後,玉霄便會絕食好幾天,無論什麼樣的飯菜都不肯吃,就算是渴極了連水也不敢喝上一口。
父親對此從來都不會多問,也不知曉玉霄在稜士那裏受了多少罪,吃了多少苦頭,即便知道了,也不會有太大反應。
對於家族來說,隻要玉霄還活著,還能創造出價值就行,沒有人會在意她的想法,也沒有人關心她的身體狀態如何。
玉泉卻無法忍受這一切。
“我去看看她,你先退下吧。”他擺手遣散仆人,披上寬大的羽織,離開了書房,踏入通往玉霄所在院落的長廊。
玉霄的院落,位於整個八阪家最西邊角落的位置,非常偏僻。當初父親把她安排在那,目的就是讓她專心練劍,不被打擾,並未在生活上虧待過她。
自進入院落的那一刻起,一股頹然蕭索之感,便於夜色中悄無聲息地蔓延開來,沉悶而又壓抑,讓人幾乎窒息。
唯有從窗戶裏透出來的光,能將其稍稍驅散一二。
玉泉在門外站定,剛想伸手叩響門扉,忽然又變得躊躇起來,舉起的手也頓在了半空中。
「我……還能對她說什麼呢?」
是以家主的身份來斥責她,還是以兄長的身份來怨恨她忘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