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平有點煩。
每次難得出來逛個街,都買不到對她脾胃的物事,尤其是二哥的這個首飾店,更是從未有能值得她多看一眼的東西。
姑母寧陽的壽誕就快到了,她還沒選好要送的禮物。
雖然最近父皇好似對姑母冷待了許多,但自己和姑母比較親近啊,這禮,自然得用心挑。
她也不怕父皇生自己的氣,雖然不知道姑母為什麼惹父皇生氣了,但沒準,父皇就希望以她做紐帶,緩和他們姐弟倆的關係呢?
而且,父皇從來都不會生自己的氣。
眼見宮女已經將腳凳放好,樂平抬步上了馬車,想到沒挑著合心意的禮物,不由生了氣。沒鑽進去,而是就站在車轅上。
她氣惱地轉身一指這家首飾店,對隨行的侍衛們下令道:
“給本宮砸了!既然什麼都沒有,就別存在了!”
就算是二哥的店又如何?砸了就砸了。
周圍的侍衛們接到命令,頓時一擁而上,那掌櫃的則已是軟著腿跪在地上,磕頭如搗蒜。
樂平連瞧都懶得多瞧他一眼。
她就站在這兒,等著聽首飾店裏傳出的各種脆響,那可比看這種磕頭蟲,要解氣得多了。
而另一邊,正坐在緩慢離開的馬車內的冷淩,通過精神力,“看見”了這一幕,眼裏不由得閃過一抹殺意。
此時,突然有一隻不知道從哪兒跑出來的、渾身髒得不成樣子、毛發糾結成一團、身上好些地方還破了皮,露出紅腫膿包的流浪狗。
隻見它以極快的速度,穿過樂平公主的馬車後兩匹馬的馬腹,跑到樂平長長的、仍拖在馬車下方弋地的裙擺上,抬起後腿就開始撒尿。
所有的人都驚呆了,包括旁邊還未上車的宮女、正欲撲進店裏的侍衛、還未完全散去的貴婦和丫環婆子們,以及站在馬車上正一臉戾氣的樂平。
所有的人都瞬間石化,呆若木雞。
“啊啊啊……!!”
一連串無比尖利的叫聲,如同魔音穿耳般,刹那令眾人回魂。
馬車上的樂平,氣得一邊高聲尖叫,一邊用力地跺著腳。
侍衛首領反應最快,緊隨著樂平的尖叫,已是抽出佩刀,回身就朝那野狗撲去。
誰知,那流浪狗雖然樣子邋遢,但動作卻十分機敏,見勢不妙,又快速穿過前兩匹馬的馬腹,一溜煙地就跑沒影了。
等侍衛們和反應過來的宮女、嬤嬤們繞過馬車想要去追時,已經完全找不到那狗的去向。
車轅上的樂平,氣得臉色由白轉紅、由紅轉青、由青轉紫、由紫轉黑,渾身顫栗著,說不出話來。
她抬手想要指點什麼,突然,那拉車的四匹馬竟猛然間長嘶一聲,齊齊人立而起。
整個車廂頓時後傾。
樂平驚呼一聲,就眼睜睜地看著自己重重地摔進了車廂裏,摔在了車內的小幾上。
小幾上原本擺放著精致的茶壺、茶盞、杯盤點心等等,連同小幾,皆被砸碎了一地,還有不少紮進了樂平的手、臉、身體。
樂平隻覺自己渾身上下、都傳來尖銳的刺痛。
她想喊,想努力爬起身,可是,車廂不停地在顛簸,額頭上流下的血,迷糊了她的眼睛,血色模糊中,她一頭撞上了車壁,一聲痛呼都未來得及發出,便暈了過去。
侍衛們眼見樂平摔倒,慌忙想近前。
哪知那四匹拉車的馬,如同瘋了一般,在原地拚命地亂蹦亂跳,無論是誰靠近,都是又踢又咬,根本無法控製。
而它們後麵拉著的馬車,已猶如狂風駭浪中劇烈搖擺的小船,顛過來、覆過去。
樂平也被車裏那四散的碎片,一片片地、狠狠地,紮進了她的身體各處,痛得她暈過去、醒過來,醒過來又暈過去。
侍衛首領沒有聽到車廂裏傳出樂平的聲音,急紅了眼,咬著牙豁出命去,身上挨了兩下,總算靠近了頭馬的馬頭。
可未及他的大刀落下,就聽馬車車轍發出巨大的斷裂聲響,隨後便整個側翻在地。
公主的車駕自是十分豪華的,不僅下方兩側有抽櫃,上方兩側也安裝有小巧玲瓏的小櫃子,馬車在方才顛簸、搖晃,劇烈震蕩時,上方的小櫃子門,也紛紛打開了。
有些抽鬥就此滑出,裏麵存放的東西四散飛落,而好巧不巧的是,其中滑落的一個抽鬥內,放著把匕首。
那是樂平閑極無聊時,隨手拿的皇帝身邊一個暗衛的匕首。
當時她是見它極其鋒利,想著平時可用於削她討厭的人的眼耳口鼻、四肢等等,便連鞘都沒要,就在皇帝想阻止的眼神中,提著跑掉了。
現在這把沒鞘的、染了不知幾人鮮血的匕首,隨著馬車側翻的勢頭,正正落下,插入了樂平的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