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澤木了、傻了、不會動了,整個人如木雕泥塑般呆住了。
直到林老太爺的拐杖輕輕敲在他的腦袋上,他才猛地大口、大口地喘起氣來,一時隻覺心跳如鼓、呼吸困難。
林父扭開臉,這麼蠢的兒子不是他家的,真不是。
老太爺忍著笑,伸手給了林澤腦袋一下,林澤才怔怔回神。
他使勁揉了揉眼眶,再定睛細瞧,真的是陳姑娘。
他激動得拱手低頭……呃,還跪著的呢,慌忙手腳並用地爬起來,紅著個猴屁股臉兒,拽袖子,整衣擺,清嗓子,努力像模像樣地給陳羽行禮道:
“見過陳姑娘。”
陳羽微紅了臉,斂身束手,微微屈膝還了一禮。
林澤抬頭望去,還是覺得很不真實,像在做夢。
他蹭了蹭腳尖,拳頭鬆了緊、緊了鬆。有心想上前摸摸,又怕唐突佳人以致夢醒。
林老夫人側過臉。這麼傻的孫兒不是她家的,真不是。
老太爺忍不住輕咳幾聲,用力頓了頓手中的龍頭拐杖。
林澤扭頭看過去,納悶地問道:“怎麼了爺爺?”他還沒看夠陳姑娘呢?
林老太爺一噎,提杖敲過去:“非禮勿視!”
林澤一時間麵皮紫脹,連連向陳羽道:“失禮,失禮。”轉身麵壁去了。
陳羽:“……”
老夫人覺著,再這麼下去,陳羽怕是真要嫌棄她這大孫子了。她哭笑不得地招呼林澤道:
“澤兒,來祖母這兒,祖母啊,給你瞧樣好東西。”
林澤依言轉身,也不敢再抬頭。
他剛麵壁之時狠狠地掐過自己了,知道這一切都不是夢,心裏便亂糟糟的,腦子裏也亂哄哄的,聽祖母喚他,才眼睛死盯著地麵,小步小步地挪到祖母麵前。
眼見老夫人遞過來一件東西,他雙手捧到眼前一瞧。
婚書!
林澤猛地抬頭,嘴巴大張、眼睛圓睜、鼻翼擴張、呼吸停頓。
老夫人笑看著他,衝他點著頭道:“你和她的。”
說完眼睛瞟向陳羽,下巴朝她點了點。
“撲咚!”
林澤華麗麗、直挺挺地倒在地上,暈了過去。
陳羽:“……”
屋內死一般的寂靜過後,爆發出一片,掀破屋頂的大笑聲。
暈到第二日醒來的林澤,摸著後腦勺上的包,抱著懷裏的婚書,聽著母親的講述,才終於知道了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
……
幾日前。
用過早膳,送走老爺和大兒子林子銘的林母葉氏,獨自一人坐在塌上發起了呆來。
昨兒個晚膳時分,子銘說他找到了曾經提起過的那位陳家姑娘,並央著她上門探訪。
當時她是給回絕了,理由是那姑娘府上並無親長,她貿然登小輩們的門不合適。
於是子銘就一直蔫蔫兒的,直到剛才走時,都一步三回頭地、滿眼期待地望著自己。
她那傻兒子啊。
想到林子銘,葉氏心頭就暗暗歎息。
婚姻大事,又豈是任由他一眼相中、便非卿不可的呢?
那姑娘隻一叔父家在都城,還是與自家夫君政見不合的陳侍郎,且倆位姑娘獨居著,從未聽說與哪府上有過走動,也未出席過誰家的宴會。
這連個認識的去處都沒有,讓她如何安排相看?如何安排媒人上門提親?
可她也不忍心讓大兒子失望。
子銘都17了,長這麼大還未如此著緊、看重一位姑娘,她了解自家兒子那執拗的性子,此事若是不成,怕是……真真是愁煞人也。
葉氏的貼身丫環翠柳,掀了簾子進屋,奉上一張名貼道:
“稟報夫人,門房剛送進來一張拜帖,說是光晦街的隱園主人呈遞的。奴婢聽著這名兒耳生,不敢耽擱,立時拿進來了。”
葉氏聞言一愣,光晦街?不就是那有名的養老街?隱園?
她心念電轉間,隨即一臉喜色,隱園可不就是那陳家兩位姑娘的居處?昨晚子銘特特提起過的住址。
她伸手接過拜帖,打開一看,果不其然,正是那隱園陳氏兩位姑娘想要上門拜訪的意思。
字跡娟秀內斂,一手小楷含蓄而流暢,落款是陳氏行三:羽和陳氏行五:淩。
都說見字如見人,雖未謀麵,但僅是這一手的好字,就已讓葉氏平添了幾分好感,尤其是這拜帖的落款,更是深得她的心意。
彼此互不相識,冒然呈帖,因此對方細膩、體貼的特特點明了兩位姑娘的名諱,既彰顯了坦誠之意,又避免了雙方見麵時的尷尬。
葉氏滿意地揣起拜帖,起身去主院找自己的婆母。
昨日子銘央她之時,婆母也交代了讓她想想辦法,如今辦法有了,她可得讓婆母也幫著好好籌謀籌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