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玄覺得自己心裏有點發苦,臉上不由地帶出了一片苦笑。
他倆還是新手啊,發布中心就能把這種地獄模式砸到他倆的頭上。
季玄搓搓臉,搓下一手的汗泥,他往身上抹了抹,站起來走到被砸塌了半個的小床邊,打開放在床另一頭,僥幸沒被壓住的被子,撕掉髒了的被麵,扯出裏麵的棉絮,再撕下幾塊被裏子,返身走回冷淩身邊,開始給她包紮。
粉嘟嘟的小蘿莉是看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個亂糟糟、髒兮兮、渾身衣服破破爛爛、到處是傷的小乞丐。
現在別說是能逗他笑了,就是哭,都哭不出來。
冷淩傷得不重,但傷口不少,兩條胳膊、兩條腿,後背,臉,到處是刮傷、碰傷。
季玄強忍著內心的難受,先處理她血肉模糊的一雙手和一雙膝蓋。
沒有水清理,他捏著棉絮團一點點地沾著清理。
冷淩始終麵無表情地一動不動。
她在出神,腦子裏一遍遍地重放著之間的場景。在這個生死一瞬間的天災世界,她必須盡快調整自己的習慣和心態。
隻有一遍遍重複,一遍遍強調,她才能讓自己重新製造潛意識,打翻舊有的一切重新麵對。
高處站久了,猛然跌進低穀,周圍充斥著強烈的危險,她沒時間感慨和抱怨。
季玄也在一邊給冷淩清理傷口,一邊自我檢討。
相比起冷淩,他有更大、更長、更深的心理落差。就算冷淩自出生算起,迄今為止兩世加起來也不到四十年。
而他呢?做為普通人,活了三十幾年,之後再加一年的普通人,就成了巨力戰士,再往後,就是揮斥方遒的一界大佬。總共加起來有二百多年。
可他之前就像把這二百多年活到狗身上去了。
眼見是天災末世、眼見屬性點調低,明知原主的記憶已經提醒了他此界凶險、怪物異常,可他仍然大意了。
抱著舊有的心態,滿不在乎。
不就是怪物嘛,他季玄前世見過的、打過的、殺過的怪物比這龐大、可怕、凶險的多得多了去了。
就算現在屬性點隻有3級又怎麼樣?他的對戰經驗什麼的擺在那兒呢,又不會被調低。而且身體素質等方麵是能通過鍛煉提升的,大不了他勤快點兒、努力點兒,抓緊時間多鍛煉就是。
有著這樣的想法,他就隻管放鬆了去看冷淩的笑話,渾然沒有絲毫的謹慎和警惕之心。
現在,他隻想狠狠地給自己一巴掌。
她這一身的傷,就是為他的愚蠢而付出的代價。
如果再不把心態調整過來,下次冷淩就不是受傷,而是沒命。
從此刻起,他必須把自己、把冷淩當成普通人看待。
他是哥哥,得好好保護自己的妹妹,這是他向和叔、向他哥,也向原主保證過的。
沒有水,傷口上又是血、又是泥,還有不少的碎石子和木刺,光線又暗淡,極難清理。
可是不清理幹淨,又無法包紮。
季玄放下手裏的東西,準備出去找水。
之前他去追妹妹,又緊急遇險,沒顧得上拿。
這也是一個教訓,以後的生活物資,必須隨身攜帶。在這樣的末世,意外隨時都會不期而遇。
他得牢牢記住,他們沒有隨身空間了。
冷淩伸出小手,扯住季玄的褲腳。
之前傷口上的疼痛,就令她回神了。隻是不想動,她怕亂動會讓傷口更難清理。
直到看見季玄想出去,才伸手扯住他。
季玄蹲下身,小聲地解釋:“我出去找點兒水,還有吃的。”
冷淩搖頭,左手食指指他,右手食指再指自己,然後把兩根食指勾到一起。
季玄看著她黑幽幽的大眼睛,揉了揉額角,道:
“不分開,我就去拿我們的背包,裏麵有水和吃的。馬上就回來。”
冷淩依舊搖頭,眼神堅定地盯著他。
把之前的兩根食指左右分開。再左手伸出,掌心麵對自己,大拇指朝上;右手比了個六的手勢,掌心向內,小拇指放在左手食指的中節上,大拇指朝上,右手不停擺動。
季玄苦笑。
一邊看、一邊找原主記憶翻譯,可還行?
但是男人吧,沒什麼是不行的。
他翻了翻原主的記憶,明白過來她想表達的意思後,輕聲地說道:
“不危險,就在廢墟外麵。末世時期,食物和幹淨水都非常珍貴,你得相信哥哥的能力。”
冷淩鼓起腮幫,食指點點他,又拍了拍自己身邊的地麵,示意他坐下。
季玄一屁股坐在她身邊。
他覺得,手語比劃不光難住了他,也急死了冷淩自己。她堅持不說話的話,那她就得寫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