跌跌撞撞、搖搖晃晃、踉踉蹌蹌,艱難逃生出來的人群,直覺自己快要跑得斷了氣的時候,才終於看見了、一片因山石崩塌而垮下來的碎石灘。
碎石灘裏,站著那些曾經保護過他們的人。
人群衝進去,倒在碎石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翟爍拎著個他一直負責隨身攜帶的醫藥急救包,跳到季玄所在的石頭上,朝著一個方向努努嘴,輕聲問道:
“生氣了?”
季玄狠狠瞪了他一眼,扭過頭不搭理他。
翟爍訕訕地摸了摸鼻子。
“她身上的傷可不輕,你去給她包紮下吧?”
小淩兒的臉上、胳膊上、腿上都有肉眼可見的傷口,雖然血流已經減緩了,但外翻的傷口還是顯得十分鮮豔而猙獰。
整場戰鬥中,唯有小淩兒的專注力,都投放在援救自己人的事情上,也唯有她顧不上和別人背對背禦敵,因此,傷得也是他們中比較重的一個。
“我不敢,要去你去!”
季玄悶悶地回答。
就那站在大石頭上的冷淩,就她那副站姿、就她那麵無表情、卻像是掛滿寒霜的臉,他怕自己現在過去了,會被砍。
翟爍:“……”他也不敢,他心虛。
他四下裏瞅了瞅,對著雲舒招招手,待雲舒跑近,便將醫藥包遞給她,手指了指方淩。
雲舒點點頭,接過醫藥包就跑到方淩那邊,跳上大石頭,打開包就準備給方淩的傷口做處理。
所有人裏,雲舒和小原算是傷得最輕的,因為他倆最小,自己人都注意著保護他倆。
並不是沒人想保護方淩,隻是她來來回回地到處跑跳,身形又小,根本照顧不到她,反而總是被她照顧著。
雲舒曾努力試著跟過她,幾圈下來就看不到影兒了。
現在麵對著方淩身上的傷口,雲舒就心疼得又想哭。
她抹抹眼睛,用短刃割開方淩傷口附近的衣物,打開一小瓶酒精,一邊說道:
“小淩兒,別生氣了,好不好?我們都知道錯了。”
冷淩這時才注意到身邊的雲舒,她抬腿坐下,接過雲舒手裏的酒精瓶,倒在傷口上,雲舒急忙打開針線盒,配合她的動作。
冷淩有條不紊地處理著自己的傷口,其實她心裏並沒有生氣。
有什麼可氣的呢?
如果那些家夥當時沒聽季玄的話,而是繼續救人、繼續被坑、繼續想保護人群,而沒有及時撤退,或者想帶上所有的人撤退,那麼,她就和季玄自己走掉。
什麼任務不任務的,可去他丫的吧。
不是她心狠,也不是她殘忍,而是竭盡全力之下,救不出人還搭上自己的性命,就是愚蠢。
當時的她,都已近強弩之末,撐不住太久了。
是,她是很喜歡英雄,也很有英雄情結,但是,她不要那些沒腦子的英雄,更不要什麼聖母、聖父!
今天這樣的事,在末世中,還將會不斷、不斷地上演。如今才是末世初期,這才哪兒到哪兒?不夠狠,那就都去死!
她能做的,隻是狠決之下保留的、最後的善良底線,這就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