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一個衣衫有些破爛、鼻青臉腫 、身上有不少舊傷痕的大肚子女人走出家門,朝著其中的一個孩子喊了一聲:“狗娃子,回家吃飯啦!”
沒有人答應,更沒有人理她。她隻好再往那邊走了幾步,再喊了幾聲。
就見一個正在玩泥巴的、8歲左右的小男孩跳起,氣哼哼地衝過來,一頭撞到女人的肚子上。
女人身形笨拙,躲閃不及,被撞了個四腳朝天,引動了胎氣,捂著肚子痛苦地哀嚎。
男孩呆了一下,走過去提腳就踹。一邊踹,一邊罵罵咧咧。
“不中用的東西!懷過多少個了都沒保住一個,還這麼嬌氣!難怪我爸他們說你還不如一頭豬!你要死死遠一點,別耽誤我爸再買一個!”
女人慘呼著、翻滾著,眼淚、鼻涕混合了一臉,兩腿間汩汩流淌的鮮血,漸漸洇濕了地麵。
村裏有人看見的,就瞥過來一眼,無動於衷地該幹嘛幹嘛去了。
而那些玩耍的孩子們看見,也跟看見了家常便飯似的,該怎麼玩兒,還怎麼玩兒。
村長老婆聽到那淒厲的慘叫聲,伸頭出去看了眼,回屋跟村長念叨。
“大根子家的三個男人,這是折騰沒第幾個女人了?你回頭也跟他們、也跟村裏的人都說說,女人懷著崽的時候別打。買回來是讓她們傳宗接代的,都打死完了也沒那麼多錢買不是?”
村長抽著旱煙,翻著手裏的舊報紙,聽到老伴兒的嘀咕,無所謂的回道:
“那就是沒打服的。像你、像村裏那些個婆娘,被打怕了之後,這麼多年不都是好好的?大根子他們能打獵、能種地,掙錢容易著,你替他們操那個心幹什麼?”
說完,放下報紙揉了揉渾濁的老眼,想了想再說道:
“不過是得限製點兒他們打人了。好歹得讓那些女人能把孩子生下來。男娃子以後都是壯勞力,女娃子也別都扔了,就留著隨便養養,再讓那些來送女人的給帶走。還能換倆錢兒。”
一時就覺得這主意還挺好,村子裏人掙點兒錢不容易,能省就省點兒。
於是,叼著煙袋鍋子,跳下椅子,背著個手,悠悠然地出門去召集大家夥兒開會去了。
報紙上可是說了,要重視生產力、學會和利用並更有效地開發生產力。自己個兒可是村長,上頭傳達的精神,是要深刻領會的。
而那個還在慘叫的、女人的聲音,就仿佛像是在給這個村莊奏起的音樂一般,隨著黑夜逐漸降臨、各家各戶男人們回歸後各處傳出來的打罵聲、厲喝聲、尖叫聲,交織、彙合到了一起。
夜色,籠罩著這個村莊。
待所有人都“疲累”地睡著了之後,一點火星,忽然從天而降,落在一戶人家的草垛之上,然後迅速地燃燒起來。
此時,一陣風吹過,火星忽然就像被炸開的煙花,帶著無比璀燦、清除一切的耀眼氣勢,飛射進了每戶人家的柴草垛中。
大火熊熊燃燒了三天三夜。整座村落被從地圖上抹去,不留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