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林,你最近好嗎?”蘇蘇放下筷子小心地問。
“我明早的火車回河北。”
“工作不做了?”
簡林白了蘇蘇一眼說:“那是工作嗎?估計我要是在老家,現在最差也已經是個小科長了吧,我犯得著每天給人家當司機兼長工嗎?在這裏,我賺得雖說不少,但是花費更大。換工作找不到合適的,買房子又根本不可能,現在這裏買房買車都要限購搖號了,你說我在這裏混個什麼勁兒?這裏根本不屬於我。”
“簡林,對不起。”聽了簡林的一席話,蘇蘇低下頭說。
“沒有什麼對不起,以前也都是我心甘情願的。我付出,你接受,咱倆誰都沒錯,誰讓我喜歡你呢。”簡林垂頭喪氣地說完,拿起了麵前的酒杯一飲而盡,“你現在成功了,祝賀你。你想要的你都有了,名、利,還有一大把不在乎你整過形的男人。”
蘇蘇抬起頭,仔細地打量著簡林,前所未有地認真看著簡林的臉,才發現自己曾經都沒時間停下來仔細地看看簡林,聽聽簡林說話。簡林還穿著三年前經常穿的長袖T恤,衣服上的字母很多被洗掉了,笑容也沒有以前陽光,臉龐處處透著憔悴和不開心。看著簡林的樣子,蘇蘇覺得特別難受,想了想說:“我經常會想起你,簡林,可能我這麼說對你不公平。你說得對,我吃虧了,錢都給了人家。隻有付出過一次,才知道自己曾經傷害別人是多麼可恥,你怎麼恨我我都理解,我已經不能奢求你當我是朋友了。以前咱們一起用過的銀行卡,我轉了一些錢過去,你當時為我承擔了那麼多手術費用,我……”
“雷蘇蘇,你現在腦子裏除了錢是不是沒有別的了?你出名了,有錢了就了不起嗎?你當我是廚師、用人,還是長工?到現在還想用錢來把以前的工資都補上嗎?”簡林氣得把杯子狠狠地砸到桌子上。
“你誤會了,我知道我怎麼努力也彌補不了,我……”簡林突然爆發的過激舉動讓蘇蘇不知所措地解釋著。
但是簡林並沒給她繼續說話的機會,生氣地繼續大喊:“夠了!我鼓起這麼大勇氣找你吃飯,本來想找回一點好的回憶,無論怎麼樣,咱倆那麼多年,養隻貓狗也有感情的吧?你看你現在是個什麼樣子?當初我們來北京的時候,繩薇多照顧我們?她給你引薦,你進了那家公司都不告訴繩薇,你逼著她給你介紹大款,她說那人不好,你寧願把我踹了也要跟人家過日子。因為你進了那家公司,繩薇被封殺了,鬱鬱寡歡地過了一年。現在呢,人家單飛你看不慣,還在媒體上說詆毀她的話。雷蘇蘇,你說你自己是個什麼樣的人?繩薇是你從小玩到大的姐妹,沒有她,你在北京連娛樂圈的門都找不到。”
“你根本不知道繩薇對我做了什麼。”蘇蘇無奈地解釋。簡林的咆哮引起了旁邊幾桌人的側目,蘇蘇怕被別人認出來,連忙用頭發擋了擋臉,低著頭小聲說:“在這個圈子裏,我也想善良,但是我善良、與世無爭,別人還是會來踩我,隻有進攻才是自我保護。你沒有置身其中,根本不能理解。”
簡林不依不饒地大喊:“別給自己臉上貼金了。你幹嗎不承認自己骨子裏就是個貪圖名利、愛慕虛榮的女人?繩薇能對你做什麼?她夠仗義,幫了你,你就過河拆橋。現在她好過來了,你又開始趕盡殺絕了。你就是個克星,你的存在讓你身邊的人都不開心,沒工作的沒工作,分手的分手,現在簽了你的公司不也出事了嗎?人說婊子無情,戲子無義,是我傻,還在這兒跟你講道理,講良心。你根本沒有良心,你就是個從手術台下來的怪物,怪物!”
“簡林,你太過分了!”蘇蘇再也忍不住,站起來大聲說。
簡林借著酒勁兒指著蘇蘇大喊道:“我對你最後僅有的一點感情也沒了。雷蘇蘇,你就算比現在再紅十倍你也是個失敗的人,你沒有自尊、沒有道德、沒有感情,你生活中沒有一樣東西是真的。在我心裏,你就是個怪物,一輩子都是個怪物!”
蘇蘇再也忍受不住這種當眾的羞辱,抓起手提包跑出了門。蘇蘇在馬路上瘋狂地跑著,一邊跑一邊抹著眼淚,好像此時此刻,隻有大步地奔跑才能排解她心裏的難過。簡林,一個曾經那麼貼心熟悉的人,一個本來有著自己美好小日子的人,突然變得如此陌生。蘇蘇對簡林沒有怨恨,更多的是難過和他根本不理會的抱歉。蘇蘇確定,自己已經把簡林徹底毀了,看著他落魄的樣子,聽著他鬱鬱寡歡的言語,總覺得像有蟲子一樣一點點在啃噬自己的心。坐在簡林的對麵,蘇蘇終於第一次正視自己的情感,曾經的某一刻自己確實愛過簡林,隻是愛得沒有簡林那麼深,接受得又理所當然,以至於簡林的存在一直像自己的手腳般自在,不被重視。可是麵對這些變遷,蘇蘇第一次覺得最難過的感覺永遠不是得不到,而是錯過一個深深愛自己的傻瓜。尤其是當這個人為自己付出了一切,一無所有,無力改變時,看似光鮮的自己背上了另一種難過,那就是愧疚,這種愧疚對良心的懲罰遠遠高於任何別離和背叛。蘇蘇繼續邊哭邊奔跑,直到再也沒有力氣向前衝才停下腳步,看著身邊疾馳的車輛和來回過往的人群,她突然前所未有地懷疑起自己的人生。蘇蘇蹲在地上,任淚水大顆大顆地流下,眼前的城市很快就在淚水彌漫眼眶的瞬間而變得模糊。
愛的概率
昏暗的光線下,蘇蘇和繩薇麵對麵站著,兩個人都穿著白色的長睡袍,繩薇臉上依然是狐狸般的媚笑,趾高氣揚地站在蘇蘇麵前,眼睛直視著蘇蘇,慢慢地向蘇蘇靠近。蘇蘇抗拒地想後退,卻像被一種看不見的力量捆住了,不能動彈。繩薇的笑意中開始透露出絲絲殺氣,她突然拿出一把鋒利的刀,用刀尖輕輕地在蘇蘇的臉上來回摩挲著。蘇蘇瞪大了眼睛,驚恐地看著繩薇,想躲避,費力地掙紮著,卻依然無法移動身體。蘇蘇慢慢地喘著粗氣,感覺冰涼的刀尖在自己的臉上滑動,掠過耳際。突然,繩薇用刀深深地紮入了蘇蘇的皮膚,刹那間,蘇蘇感覺到了如整形手術般疼痛,隨著刀子的滑動,蘇蘇的疼痛逐漸加深,撕心裂肺地蔓延到身上的每一處神經。繩薇開心地大笑著,無論蘇蘇怎樣叫喊也不能阻止她停下動作,直到某一刻,繩薇的手中端著割下來的蘇蘇的臉,如同麵具一樣將其把玩在手上。麵具逐漸變大,變成了猶如怪物的頭像,齜牙咧嘴地對著蘇蘇叫喊。蘇蘇發瘋地尖叫,看著自己的臉被繩薇帶著逐漸遠離自己,地上的一攤血慢慢地蔓延開來,漸漸地包圍著蘇蘇,血腥的味道彌散在空氣裏,讓人窒息。怪物的頭像越來越大,蘇蘇看著眼前的一切,雙手抱頭,用最大的聲音尖叫著。
“不要!”蘇蘇大叫著醒來,下意識地摸著自己的臉,接著馬上慌亂地翻著手提包裏的東西,一件件拿出來扔得到處都是,直到找到了鏡子。蘇蘇從鏡子裏仔細地端詳著自己的臉,確定一切無恙,終於舒了一口氣。
“蘇蘇,你做噩夢了?蘇蘇。”越澤搖晃著她的肩膀,蘇蘇的意識隨著越澤的叫喊終於逐漸恢複了。
“越澤。”蘇蘇看著坐在駕駛位置的越澤,好像看見了救命稻草。
越澤一臉擔憂地說:“看你睡著了,我就把車停在路邊。還以為你睡得很香甜,沒想到你做噩夢了,沒事的,都是夢。”越澤說著輕輕地摸了摸蘇蘇的頭,“剛才你說要我來接你,看你的樣子還以為你喝酒了呢,你好像很累,上車就睡,真怕你感冒。”
“越澤。”蘇蘇突然撲到越澤的懷裏,大哭起來。
越澤抱緊了蘇蘇說:“不怕,不怕,有我在。”
“越澤,我是不是個腦子裏隻有功利的壞女人?是不是我錯了?我想離開這個圈子,真的,我想離開。”蘇蘇哭著說。
“蘇蘇,你隻是把自己包裝得太堅強了。你不壞,你是個好孩子,乖。”越澤說著抱緊了她。蘇蘇抬起頭認真地看著越澤的眼睛,主動地吻上了他的唇。越澤顯然被這突如其來的吻嚇了一跳,有點手足無措。蘇蘇摟住了越澤的肩膀,上身往前探,直到和他緊緊地環抱。越澤閉上了眼睛,摟過蘇蘇的頭,開始同樣熱情地回應著。兩個人如同連體嬰兒一樣緊緊擁抱,唇齒交纏,細滑的舌頭猶如打架一樣激烈地問候。過了一會兒,兩人的吻開始變得輕緩,呼吸也恢複了往常。蘇蘇有點害羞地將越澤輕輕推開,兩個人都不好意思地坐回了原位。
許久,越澤打破了平靜說:“走,帶你去看看我的母校。”蘇蘇點點頭,越澤打開了車裏的音響,緩慢的鋼琴曲開始回蕩在車內。
蘇蘇和越澤手牽著手站在一幢宿舍樓前,越澤指著宿舍樓說:“你看,這就是我上學時候的宿舍。我十八歲的時候跟自己說,我畢業後要做自己的網站。等到網站可以上市的時候,相信我會帶著我心愛的人見證這一刻。”
蘇蘇握緊了越澤的手,看著宿舍樓一盞盞亮著的燈火,想到這是越澤曾經生活過的地方,心中生出了一種溫暖,好像兩人同時回到了學生時代,自己仿佛正在經曆著一場最樸實最純真的校園戀愛。看著進進出出的學生拿著暖水瓶、背著書包輕鬆快樂的樣子,蘇蘇甜甜地笑了。
突然,宿舍樓的燈在同一時間全部滅掉。蘇蘇愣了一下,還以為是突發停電。慢慢地,一個個窗口從左到右依次變亮,燈光在黑色的背景下,組合出了“susu,I love you”。
蘇蘇吃驚地看著一個個亮起的窗口,瞪大了眼睛,禁不住用手捂住了嘴。旁邊很多學生停下腳步,用手機拍下了這一幕。接著,所有的窗口又再次變暗,待到燈再度亮起的時候,組合出了新的圖案——“marry me”,人群隨之迸發出了歡呼聲。宿舍樓前的學生越聚越多,把蘇蘇和越澤圍在了中間,很多人認出了蘇蘇,馬上把照片發成微博傳到了網上。
越澤拉過蘇蘇的手說:“聽說,人一生會遇到約2920萬人,兩個人相愛的概率是0.000049。蘇蘇,我愛你。”
蘇蘇紅著臉看著越澤,越澤的眼神中充滿著專注。蘇蘇覺得這幅畫麵似曾相識,像是在夢裏見過一樣。蘇蘇突然發現不知道從哪一刻起,自己已經愛上了這個陽光大男孩,雖然此刻她依然置身於浮華的娛樂圈,但這份愛卻如同初戀一樣純粹,給了蘇蘇一種難得的安全感,讓她想停下原來的腳步,甘願放棄一切去把握這份難得的純真。
越澤單膝下跪,從上衣口袋裏拿出一個精致的首飾盒,麵朝著蘇蘇打開。首飾盒裏是一枚閃閃發亮的鑽戒,越澤把鑽戒舉到蘇蘇麵前,真誠地說:“蘇蘇,嫁給我。”
四周的人群中爆發出大聲的歡呼,學生們有節奏地大喊著:“嫁給他,嫁給他。”一邊喊一邊拍著手,聲音越來越大。此時此刻的蘇蘇像是公主一樣被大家簇擁在中央,所有人的眼睛裏都充滿著期待。
蘇蘇看著麵前的越澤,越澤眼中充滿了真誠和深深的愛意。蘇蘇激動地接過鑽戒,用力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