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赤日森林的兩人沒有著急趕往商行，而是先拐去了醫館。
本以為醫館在周舜走後會大門緊閉，可抵達醫館時，眼前一幕在他們的意料之外。
被燒得焦黑的木板四散得到處都是，斷裂坍塌的牆壁，掛在醫館上方的匾額破碎幾塊掉落在醫館前方，被人刻意抹去了痕跡。
楚灼離一手背負於身後，看著眼前一片狼藉，眸色晦暗不明。
葉輕遲緊攥了攥手，神色有些複雜的問道：“恩人，是那些人做的嗎？”
“嗯。”楚灼離點頭，朝著廢墟走去。
廢墟之中所有能夠看出老頭存在的痕跡都被抹除。
先前放著一大堆藥材的藥櫃被火燒得麵目全非，依稀可見藥櫃中那些藥被燒成灰的模樣。
葉輕遲跟在楚灼離身後走進來，看著這滿目瘡痍的廢墟，臉上血色逐漸褪去。
楚灼離一路通往後院，跨過沒有門框的門檻，後院煎藥的東西消失不見，空地上圍了一圈的柵欄也有被火勢波及過的痕跡。
後院楚灼離曾看過一眼的藥田上呈現出火燒過的焦褐色，有幾株靈藥被燒得枯黃看不出原本的模樣。
楚灼離掃看一圈後打算離開，轉身卻看見葉輕遲站在醫館廢墟中間，臉色很難看。
“葉輕遲？”楚灼離疑惑挑眉。
被叫喚的葉輕遲沒有反應，正在原地一動不動。
見狀，楚灼離快步走上前去，握住葉輕遲的手臂問道：“怎麼了？”
葉輕遲神情呆滯木訥，麵前被火燒過的一片廢墟與記憶中葉家被火燒那夜的景象交疊。
他從未告訴過楚灼離，葉家出事那天，也是這樣一場大火。
葉家三十四口人被殺，隻有他和妹妹在管家的掩護下逃了出來。
那一場大火讓所有人都認為葉家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引來滅頂之災，無人敢滅火。
大火燒了整整三天三夜，整個葉家被燒成一片灰燼，若不是下了一場大雨，這火怕是還得燒下去。
葉輕遲在火滅了後回了葉家，他連父母的屍骨都找不到，隻能用一個罐子捧著三十四捧與雨水混合軟爛的土灰裝進去，埋葬在一處山坡。
那年葉家大難，他與妹妹想要求助，卻被人視為洪水猛獸般驅逐。
自那之後他便明白，世界上沒有人會幫他們，他們隻能自己幫自己。
“葉家出事時，也是這樣。”葉輕遲雙眼赤紅，聲音哽咽沙啞。
楚灼離看著眼前無助的少年，一下子仿佛看見了許多年前的自己。
雨夜滂沱，血屠山莊，一場大火將一切燒成灰燼，自小生活在溫室裏尊貴的大小姐墮入泥潭，人人可欺。
相似的經曆讓楚灼離明白此時的葉輕遲深陷於怎樣的困境之中。
“想要報仇，那就要努力往上爬，而不是一味沉浸於悲傷之中，那隻會將自己困在原地。”
楚灼離聲音平靜而有力，讓葉輕遲漸漸恢複神采。
他有些恍惚地看著眼前的楚灼離，分明是冷漠的神情，可楚灼離那一雙深邃的眼睛裏仿佛在訴說著她是一個有故事的人。
她不是作為一個旁觀者口頭說說，而是作為一個曾經曆這種事情的前輩，在像後輩傳授經驗。
“我明白了。”葉輕遲抬手拭去臉上的淚，鄭重點頭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