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章 生死危機(3 / 3)

聽到這是唯一尋獲的厭勝物,皇帝舒出一口氣。她畢竟不想害他,想到兩人間仍有夫妻情分,他稍許有些安慰。

“郭行真交代了嗎?”

“回陛下,他說悉數是他一人所為,與皇後無涉。”金吾將軍答道。

皇帝凝視地上的寶璽,她用名字鎮住上官儀,其實,真正想鎮的,是這李唐江山!

這時上官儀見駕,金吾將軍退去。

上官儀麵上有種妖異的嫣紅,他看也不看地上的厭勝物,行禮後昂首而立,氣色好了不少。皇帝鎮定下來,給他賜了座,默然不語。

上官儀也不多話,與皇帝相對靜坐,王伏勝依舊跪倒在地,心如鹿撞。

“朕欠你一個交代。”皇帝沉痛說道。

上官儀連忙跪下,皇帝扶他起來,淡淡地道:“婦人弄權於後宮,終是不妥!”他的感慨來得那般無力,像是在訴說一個煩惱,多年夫妻,他給她的已經太多。

上官儀手心發汗,成與不成在此一舉。武後連厭勝術都用上了,可見對他嫉恨已極,到她盤踞高位掌管社稷的一天,哪有他的命在?

一咬牙,上官儀對皇帝道:“皇後專權自恣,有違國體,理當廢黜!”

皇帝一驚,燈花爆裂開來。

要廢黜她嗎?他心底浮起武後的纖纖身影,不知何時,成了滾燙的鐵,他已把握不住這把刀。

“陛下若不做決斷,隻怕來日,政事皆毀於婦人之手。”上官儀咄咄緊逼。

王伏勝跪拜的身軀禁不住顫抖起來,上官儀冷冷瞥他一眼,揮手讓他退下。皇帝完全沒留意王伏勝的離去,他腦中諸念紛呈,心心念念想著武後。

她的媚,她的好,她的狠戾,她的驕傲。他發覺,她越是靠近寶座,他越是嫉妒。她行事殺伐果斷,比他更像男人,更像帝王。她眼裏,隱藏著睥睨天下的氣概,飛揚跋扈,不可一世。

這種氣度,他見過,那是千古一帝,他的父親,太宗皇帝。

皇帝知道自己在懼怕,怕武後終有一日,如鳳凰涅槃,無可匹敵。

“請陛下立刻下詔,廢黜皇後!”上官儀看出他的猶疑,狠心說道。走上這條路,就沒得回頭,不成功即成仁。

皇帝喃喃地道:“好,擬草詔。”他恍惚地說出這句話,渾然忘了廢一個皇後會經曆多少波折、多少阻礙,各方勢力又會如何博弈,武後會如何反撲。他隻想掙紮一下,如初學遊水的人對水的抗拒,他本能地害怕武後對朝政的掌控。

上官儀大喜,連忙備好筆墨,滔滔不絕地寫起來。他一向代皇帝擬詔,熟門熟路,今次寫廢後的詔書,更如黃河之水倒懸,一發而不可收。不一會兒,他洋洋灑灑寫了上千言,自覺作了一篇錦繡文章,不由搖頭晃腦讀了起來。

皇帝聽了幾句,上官儀詞藻華麗,言語極為刻薄,歎氣道:“罷了,你重新寫過,不要……寫那麼多。”

上官儀一怔,皇帝向來婦人之仁,武後牝雞司晨,其罪難書,若不在詔書裏寫分明,隻怕有失國體。他猶豫了一下,斟酌地說道:“皇後厭勝之事,當不當寫?”

昔日王皇後被廢,用的就是這個罪名,皇帝似乎忘了往事,他頭疼地想了想,道:“寫!”

上官儀鬆了口氣,厭勝是無法擺脫的大罪,至於她咒的是自己還是皇帝,含糊其辭就好,武後再難以翻身。他唇齒留笑,愜意地提筆修改。

筆可以殺人。

武後一向輕視他。他知道那婦人對自己的評價,說他是隻會寫詩媚主的文人。如今,他要讓武後知道,他的筆,可以廢黜皇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