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章 錦官城(1 / 1)

“錦官城”是成都的另一個別名,成都城市的形象最初也是跟織錦女工們的纖纖玉手和美麗麵影密不可分的。我們知道,成都平原自古養蠶,著名的蜀族統治者蠶叢就是一個養蠶高手,因此織錦業便有了雄厚的物質基礎做保障。

史載,從秦國、蜀漢一直到唐宋,政府都在成都設置一種專管織錦工業的官員,名叫“錦官”。李劼人先生也把當時成都織錦工業所在地稱為“特別工業區”,它的廠房建在緊臨“流江”的一片開闊地上。關於錦官城的選址,目前沒有文獻記載為何要選在流江之岸,但根據錦緞“濯其中(流江)則鮮明,濯它江則不好”推斷,當時的人們一定經過了許多次試驗,最後才弄清流江的水質有利於濯錦。因為其他江水濯出的錦都黯淡無光,而流江濯出的錦卻顏色鮮豔、光亮無比。成都在李冰治理都江堰以前,有兩條江平行地繞過成都城流向遠方,一條是沱江,另一條就是流江。當然,當時的河流布局跟現在的河流流向大有不同。

劉禹錫《浪淘沙》之五記載了當時流江沿岸濯錦的情形:“濯錦江邊兩岸花,春風吹浪正淘沙。女郎剪下鴛鴦錦,將向中流匹晚霞。”這情形確實叫人羨慕。春天的流江兩岸,集中了數以千計的成都美女,她們全都長得閉月羞花,手臂像蓮藕一樣白皙。她們用纖纖玉手將一匹匹新出的錦緞放到江水中濯洗,紅燦燦的“鴛鴦錦”把整條江都映紅了。在錦官城的大街小巷,織錦工人搭起各式各樣的架子用來晾曬織錦。那些五顏六色的錦緞在風中自由地飄蕩,流動的色彩把成都映照得海市蜃樓般壯麗。滿城的人鬢上插花,穿著繡衣,四處遊樂,簡直是“滿街珠翠,千萬紅妝”(韋莊《怨王孫》)。當然織錦女工的生活還是很苦的,因為她們是作為勞役被政府強行征調的。

但是到了唐宋以後,成都的錦官組織被廢置,那些心靈手巧的織錦工們也散落到成都的大街小巷,幹起了小型作坊營生。一個時代由此慢慢遠去。有趣的是,曆史上南詔人有幾次攻破成都,他們不搶劫金銀珠寶,而是專門搶劫織錦工人和各種有特殊技藝的工匠,被擄走的巧匠人數有上萬人。我們能夠理解南詔人的心態——他們在以往的商貿活動中見識過成都的錦緞,那真是細膩柔滑、燦若圖畫,南詔國的皇室家眷們隻要見到成都的織錦就像害了相思病,難割難舍啊。

到了清朝初年,張獻忠從成都撤走時,更是把成都的織錦工人和各種能工巧匠殺得一個不剩。張獻忠的這種心理完全是一種不正常的報複心理,他對成都的織錦技術是既喜歡又害怕,喜歡是因為這種東西太美妙了,害怕別人享用。因此,他在撤離成都時,就是懷著這種心理咬牙割愛,殘酷地舉起了屠刀。

錦官城衰落了,織錦工人們因為巧奪天工的技藝而被擄走或殺害,然而“錦官城”的名字留了下來,它是成都曆史的一個象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