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英俊目光閃躲,既不敢迎向王掌律的視線,也不敢主動搭話,就像是還做了什麼沒有公之於眾的虧心事一樣。

其實,扯著他爹王掌律的虎皮在富春樓“買酒”,都隻是臨時起意,對他來說都還算不了什麼,經過杜曉昴在中間的這一通周旋,接下來的後果肯定是很能夠讓人接受了。

不過他能在這滄洲學院的學子都還在上課沒有放假休息的月份裏,就不辭辛勞地趕回了中州,自然是有緣由的。

他在外地求學的時候,行事作風太過高調放縱,被人下了套子,如今還在外邊欠了五萬元晶,別人催得緊,他沒辦法,隻好寫了張請假條遞到學院裏,然後急急忙忙地跨州趕回中州。

比起利用他爹王掌律的名號“購買”飛天酒,這件事才是他心裏最擔憂的。

王英俊原本準備就在酒樓裏就將此事和盤托出,因為王長律與杜曉昴談好了尊重犯人的人性什麼的在前,再加上杜曉昴應該會幫他說兩句好話,這樣一來,他受到的處罰應該會輕上不上,肯定就沒有那麼難熬。

不過他爹和杜曉昴的那些關於人性的話,他確實也聽了進去,不由讓他的心思有一些動搖:罪犯的人性需要被尊重,那犯了錯的人呢?就可以自己不尊重自己的自尊了嗎?

要知道杜曉昴之所以會幫他說話,不是因為他做的沒有錯,而是杜曉昴覺得在這大庭廣眾之下處罰他,會讓他在心中留下陰影,所以杜曉昴才會冒著不惜得罪與其身份地位懸殊巨大的掌律大人的風險為他說話。

可要是他在這個時候主動認錯,以求把這件事情糊弄過去,雖然也確實很有可能糊弄過去,可在這麼多人麵前,甚至有可能是整個中州城居民的眼前自曝其短,那不就是自己踐踏自己的人性嗎?而且還完全違背了杜曉昴因為幫他才向他爹說的那些話。

王英俊想清楚這些事情,便將牙一咬,心一橫,反正縮頭是一刀,伸頭也是一刀,他幹脆就等回家之後。再向他爹認錯請罰好了。

王掌律看王英俊鼓起勇氣對上他的視線,臉上毫無表情地冷冷說道:“這位杜同學說得對,就算你真地不要臉,我也不能一點臉麵都不給你留,所以今天我也就不當著這麼多人的麵收拾你了,你自己誠心與杜同學還有張掌櫃道個歉,等我回去之後再好好說你的事情。”

其實王掌律在接到蔡大臣傳訊的時候,知道他兒子王英俊肯定是在外麵犯了什麼事情,否則怎麼會沒有提前通知他,並且時間也未到年節,就突然回了中州?

而且回來之後,不是第一時間回家,而是在中州城內四處轉悠,甚至還跑到富春樓來排隊買酒,都不願意提前通知家裏一聲,這其中要是沒有問題,那還真是見鬼了。

所以王掌律之前之所以對兒子王英俊生氣,並不全是因為他想要用王掌律生辰將至的謊言騙得飛天酒,而是知道王英俊是必定在外麵惹上了禍事。

王英俊雖然已經下定決心,等到回家之後再主動認錯,但現在看到父親王掌律那如同寒鐵一般冷峻的麵容,也不由自主地在心裏打起了退堂鼓。

他口裏雖然用細若蚊蠅的聲音對父親王掌律說著“好”,但他的眼神卻一直閃爍地盯著杜曉昴,希望杜曉昴能夠看出他的偽裝,再幫他一把,將好人做到底。

王英俊心裏嘀咕著:杜兄台,杜大哥,既然您這麼聰明,幹脆就看穿我堅硬偽裝外表下麵的柔弱吧,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您就高抬貴手再救救小弟這條狗命吧。

杜曉昴果然隨後就有了反應,原來他是在王掌律與王英俊父子二人之間、麵朝王掌律而站,這個時候他卻向旁邊走了幾步,讓王掌律與王英俊父子二人麵對麵,他自己則在一旁看著。

這當然不是因為他聽見了王英俊的心裏話,而是他見這個事情應該已經了了,王掌律也將手中那根誡棍收了起來,杜曉昴便不再擋在王英俊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