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嫣腳底下像踩著兩片雲,腦海裏麵不斷飄著夏衍初的話。有時候迷茫地望著天空,有的時候傻乎乎地笑,就像小時候覬覦很久的一件衣裳,被娘買了回來,當過年的新衣。
回到房裏,莫言正在縫補衣服。看到唐嫣似神遊天外,連忙站起來問,“,你這是怎麼了?魂都沒了。”
唐嫣湊過去,“莫言,來,你狠狠掐我一下。”
莫言順從地掐了她一下,力道不輕不重。
唐嫣感覺到剛剛的一切都不是在做夢,慢慢走到床邊坐下來,吃吃地笑。
莫言不放心,“,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好端端的為什麼要我掐你?”
“我以為我在做夢。我剛剛,剛剛碰到夏衍初了。”
“碰到公子不是常事?”莫言疑惑地問。
“他,他……”唐嫣羞於開口,更把莫言急壞了。
房間裏,猛地響起聲,還有人在門外喊,“唐嫣,你在嗎?”
她幾乎想也不想地說,“不在!”
門外的人似乎頓了一下,自己把門推開,一時之間,臉上的表情變幻莫定。
“公子,快進來,快進來!”莫言倒是熱情,又是讓座又是奉茶,唐嫣隻差沒縮進被窩裏去了。這個人,剛剛,不是才見過了嗎?
夏衍初把手上的東西放在桌子上,扭過頭看唐嫣這邊。他不說話,隻是敲了敲桌子,示意唐嫣過來。
見她還是一動不動,他才說,“過來呀。”
唐嫣磨蹭地不想動,但少有的,不反抗地聽從了他的話。
“你坐那麼遠幹什麼?有些東西需要我說給你聽,光看是看不懂的。”
莫言看著他們倆,知趣地退了出去。
唐嫣一步一步地挪動到夏衍初身爆夏衍初抽出一遝紙,推到她麵前,“你看看這些圖紙。這是上次被盜的唐家金器。在長安,唐家匠人的手藝是很受推崇的。這一套首飾太後珍愛無比,不論是從做工還是設計,都堪稱巧奪天工,天下沒有更好的了。”
繪圖的人極為用心,細微之處也力求真實再現。唐嫣翻看圖紙,內心止不住地讚歎。夏衍初指著其中一隻麒麟說,“當初為了整套金器的美觀,唐家無意間打造了這一對麒麟獸,卻意外地讓太後愛不釋手,說造的活靈活現,栩栩如生。上一次太後大壽,疏勒派使臣前來賀壽,那次他們敬獻的國寶佛像,我見過,隻是鍍金的。若這次,我們能以一套純金的十八羅漢示之,必能大顯我朝國威。”
唐嫣拍手叫道,“好主意!十八羅漢和佛祖相對,如果技藝和數量又能高於他們,必定會讓皇上高興。”
“所以三天後,你就照實說,要打造一套黃金十八羅漢,並詳細地列出尺寸和需要的工藝。到時候長倩會斟酌處理的。”
唐嫣邊聽邊點頭,忽又問道,“你最近好像和蕭大人走得很近?”
夏衍初正準備回答,花園裏傳來的歌聲打斷了他們之間的對話。那歌聲婉轉輕靈,大自然裏最好的歌者聞之也要羞澀。唐嫣和夏衍初對看一眼,不約而同地走出去,看著站立在月下的那個女孩子。清風過處,花無不聞風而動。
唐嫣問夏衍初,“我很少看到寶月出房門,她到底得的是什麼病?”
夏衍初斟酌了一下才說,“癲病。”
“就是發作的時候,會口吐白沫,渾身抽動不止的病?”
“是的。從娘胎裏麵帶出來的病。好的時候與正常人沒有差別,但一旦發作,便栽倒在地,意識迷離。”夏衍初朝夏寶月走過去,唐嫣跟在他後麵。
夏寶月聞聲停下唱歌,有些怯怯地看著夏衍初,“哥哥,你怎麼在這裏?”
“寶月,你又不聽話了。”
“我原以為挑了偏僻的庭院,不會讓哥哥發現,誰知道還是……哥哥,我這就回去。”
寶月的性格極為乖順,當下便有回房之意。唐嫣卻上前執著她的手問,“你剛剛唱的是什麼歌?樂府嗎?我小時候我娘也常常唱給我聽,結果我學不會,我弟弟倒全都學會了。你唱的是樂府的哪一首?”
寶月靦腆一笑,“小嫂嫂,我唱的是采薇。”
唐嫣壓根兒就沒記住那些樂府的歌名,哪還有辦法跟寶月繼續討論,於是用另一種方式說,“你剛剛唱的真好聽,能再唱一次給我聽嗎?”
夏寶月不回答,隻把目光怯怯地投向夏衍初。
唐嫣擋在兄妹之間,揮了揮手,“想唱便唱,看你哥哥做什麼?他又不是你,不要什麼事都由他替你決定。唱吧,真的好聽,我已經很久沒有聽過這麼動人的歌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