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兩年中,金軍勢如破竹,取得了對遼戰爭的巨大勝利。在金軍的追擊下,遼朝天祚帝逃入夾山,與群臣失去聯係。在燕京,耶律淳被擁立為天錫皇帝,支撐著殘局,史稱北遼。宋朝若此時出兵,形勢一片大好。四月,宋徽宗任命童貫為河北河東宣撫使,率軍北上;五月又任命蔡攸為兩河宣撫副使,與童貫共領大軍。童貫剛剛鎮壓了方臘起義,正躊躇滿誌,以為隻要宋軍北伐,耶律淳就會望風迎降,幽燕故地即可盡入王圖。可是到前線一看,童貫立刻泄氣了。河北將士已經百年不識幹戈,全無鬥誌,戰備也鬆弛得不成樣子,就連當年為阻遏遼朝騎兵而構築的塘泊防線都已成了枯河爛壩。
童貫隻得深吸一口氣,硬著頭皮向前衝。新官上任三把火,他高調展開了對遼作戰。
童貫的第一招就是勸降。遼朝已經四分五裂、群龍無首,童貫認定這正是勸降燕京的北遼小朝廷、不戰而屈人之兵的大好時機。既然要勸降,規格就要高,童貫直接向北遼皇帝耶律淳發出了勸降書,派張憲、趙忠二人送至燕京進行遊說。童貫稱耶律淳“如能開門迎降歸朝納土,使國王世世不失王爵之封,燕人亦無蹈斧鉞之患”。耶律淳二話沒說就把前來遊說的張憲、趙忠二人斬首了。
童貫不死心,改派趙良嗣以宋朝門宣讚舍人的身份前往燕京,目的還是勸降耶律淳。隻不過這回趙良嗣是宋朝使節,兩國交兵不斬來使,趙良嗣的生命就有了保障。耶律淳果然沒有傷害趙良嗣,反而義正詞嚴地和他評起了理來。耶律淳讓人把宋真宗和遼聖宗的畫像高高掛起來(當年就是這兩位皇帝簽訂的“澶淵之盟”),他站在巨大的畫像下質問趙良嗣宋朝與遼朝和好已經超過了100年,現在突然背盟以兵臨境,“曾不畏天”(難道不怕受到上天懲罰嗎)?耶律淳又讓翻譯宣讀了“澶淵之盟”的契丹文和漢文誓書,誓書中明文規定宋遼永世和好。錚錚誓言回蕩在朝堂之上,趙良嗣無言以對,隻好無功而返。
耶律淳並不是氣血剛強的契丹人,相反還有點懦弱。他麵對趙良嗣能有這番熱血的舉動,隻能說明他對北宋在遼朝危急時刻背盟夾攻的憤慨,也表明除了道德上的譴責外北遼小朝廷已經沒有能力對北宋進行其他形式的懲罰了。
一招不靈,童貫使出了第二招:策反。
燕京地區居民主體是漢族人。童貫和趙良嗣都對遼朝統治下的漢人抱有極大的期望,相信他們會踴躍歡迎北宋大軍的到來。所以,戰爭尚未開始,童貫就讓人張貼黃榜,向燕京居民宣傳伐遼。等大軍進入遼境後,童貫沒見到一個簞食壺漿出迎王師的漢人。經過100多年的歲月洗禮和遼朝的漢化統治,遼朝統治下的漢族人早已認同了遼朝,哪裏還有人來歡迎宋軍伐遼。
童貫在失望之餘,決定對遼朝的漢族大臣進行策反。他首要的策反目標就是曾任遼朝宰相的李處溫。李處溫在遼朝政壇影響很大,是擁立耶律淳的關鍵人物。趙良嗣還叫馬植的時候,就和同在遼朝做官的李處溫結為莫逆之交。當時兩人曾在燕京北極廟拈香盟誓,發誓要滅遼還宋。童貫認定策反李處溫的可能性很大,讓趙良嗣寫信做李處溫的工作,希望李處溫組織力量作為宋軍的內應,迎接宋軍入城。李處溫收到趙良嗣的信後,真的開始積極響應。他和弟弟李處能、兒子李奭等人分頭聯絡兵士,儲存武器和金錢,準備伺機起義。當時耶律淳重病,已經到彌留之際。李處溫計劃關閉燕京城門,將契丹軍隊隔絕城外,然後挾持蕭皇後踞城等待宋朝大軍前來,納土歸宋。不想,李處溫的計劃被人揭發,他與童貫的通信也被告發。蕭皇後立即逮捕了李處溫、李奭父子。李處溫辯稱受到陷害,後來在確鑿證據麵前無言以對,被迫自盡。其子李奭被淩遲處死。童貫策反成功的內線就這麼被掐斷了。
即便李處溫真的占領了燕京城,局勢也很難說。因為,這個李處溫並非真心向宋,而是個政治投機分子。他在與童貫保持聯絡的同時又與金國暗中來往,答應做金軍的內應,迎接金軍進入燕京。所以說童貫策反成功的這個李處溫沒準還是宋朝的定時炸彈。不過宋朝對此並不知情。戰後,宋徽宗還追封李處溫為廣陽郡王,追封其子李奭為保寧軍節度使,將李氏本宅改作李氏祠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