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2章 鯨吞洋船大鱷(4)(1 / 2)

徐潤知道現在如果盛宣懷不同意的話,這一樁買賣遲早要黃,那兩萬五千兩訂金肯定自己要掏腰包,還有旗昌的股票肯定還要繼續下跌,那樣一來自己就虧大了,不管盛宣懷同意還是不同意,先弄回上海再說。徐潤樂嗬嗬地一拍盛宣懷的肩膀:“我說兄弟,當初我們一起去煙台的時候,可是說過收購旗昌的,那個時候旗昌的資產狀況還沒有惡化成現在這樣,現在旗昌走到變賣的地步,這不正是當初我們要的效果嗎?否則我們在長江航線的努力都白費了。旗昌後來委托了卜加士達找賣主,說幾天之內準備賣出去,我跟嚴瀠一合計,就是地皮也能賺錢,就在我們洽談的過程中,旗昌的人揚言要賣給資本雄厚的公司,我當時擔心一旦旗昌的資產被太古怡和他們兼並了,我們招商局那可是剛滅掉狼,後門就進了虎,所以我就以會辦的身份跟旗昌約定,並且繳納了訂金,草約還沒有簽訂,所以我想請你們回上海好好地商量商量,景星已經在趕往上海的途中,就等老兄你啦。”

當初去煙台被李鴻章一頓數落,現在徐潤已經自作主張交付了訂金,盛宣懷完全可以一推六二五不認賬,但是這筆買賣真讓徐潤他們做成了,自己可能就真的隻能是李鴻章安插在招商局的眼線,要想有更大的作為就有點難度了。於是盛宣懷跟張之洞打了個招呼轉身就直奔上海。沒想到唐廷樞先到一步,握住盛宣懷的手就一個勁地感歎,徐潤做的這筆生意非常的不錯,招商局一定要找回八月份在煙台失去的麵子,怎麼說也不能讓太古把旗昌給並購了,隻有招商局做到了一定規模,才能在航線上具有定價能力,太古他們才不敢獨霸航運權,這是李鴻章中堂多年的夙願。盛宣懷一看這陣勢,徐潤跟唐廷樞好像商量好了一樣,是的,奪回航運權確實是李中堂多年的夙願,現在左宗棠在新疆節節勝利,一直主張海防的李鴻章如果能夠在航運權的爭奪過程中戰勝洋鬼子,其功勞不遜於戰場上趕走俄國老毛子,也可以為煙台遭受英國鬼的侮辱找回一點麵子。盛宣懷權衡利弊得失,這一次隻有拿下旗昌,才能跟太古抗衡,才能為將來穩固自己在招商局的位子打下基礎,眼下唐廷樞、徐潤這兩個土財主可是等著自己去弄錢呢。

盛宣懷不得不佩服李鴻章的韜略,當初左宗棠為了跟李鴻章分庭對抗,在自己調任陝甘總督之前,將李鴻章的同門師兄、大英雄林則徐的女婿沈葆楨給舉薦到馬尾船廠,擔任福州船政大臣,這樣一來馬尾船廠與江南製造局就形成了對峙的局麵,後來何璟就希望沈葆楨站在自己一邊,形成南洋跟北洋抗衡的局麵。何璟倒台後,李鴻章就開始對南洋走馬換將,在左宗棠忙著在西北打仗的空檔,李鴻章將沈葆楨徹底拉到自己一邊,向慈禧老娘們兒舉薦沈葆楨,沈葆楨結束台灣海防欽差的使命,出任兩江總督兼署南洋通商大臣,這個職務湘軍領袖曾國藩曾經幹過。沈葆楨在台灣建設海防、開礦的時候,盛宣懷和沈葆楨走得很近,關係很鐵,北洋連練餉銀子都拿出來了,所以隻有靠哥們沈葆楨了。

1876年12月28日,盛宣懷、唐廷樞、徐潤三人進了兩江總督衙門。當時沈葆楨正臥病在榻,看著三個心急火燎的家夥,沈葆楨有點疑惑,問盛宣懷:“杏蓀,你不是說旗昌經營麵臨問題嗎?再拖一拖不是更好嗎?”

盛宣懷一聽,看來沈葆楨是不明白洋人的規矩,於是耐心細致地跟沈葆楨解釋,洋人以冬至後十日為歲終,在這年便是四天以後的十一月十六。旗昌洋行主管三年更換一次,現任的主管,任期到那一天為止。過了十一月十六,新任主管一到,重新談判,可能收購旗昌的價格就不是二百二十二萬兩,新來的主管完全有可能另集巨資,重整旗鼓,招商局便會遭受威脅,再說我們現在棧房碼頭都沒有,處處受製於太古、怡和,唯有乘機歸並旗昌,旗昌下麵有我們華商入股的金利源碼頭、棧房等,這些優良資產我們一旦失去,招商局要想奪回航運權的幾率就很小了。

經過盛宣懷這麼一分析,沈葆楨覺得很在理,不斷地點頭,收購的錢呢?沈葆楨的仆人拿過痰盂。吐了一口痰後,沈葆楨一聲歎息:“我說杏蓀,並購旗昌對於我們奪回航運權是很重要,可銀子是個大問題,銀子哪裏找去?景星挖煤都在想法通過發行股票募集銀子,現在並購旗昌要兩百二十二萬兩,招商局的總資產也就二百一十多萬兩,還不及旗昌的規模呢。”盛宣懷本想打斷一下沈葆楨的話,沈葆楨沒有讓盛宣懷有說話的機會,心裏還是有些擔心英國的太古,幾個月前英國人就在煙台欺負了李鴻章一番,“並購了旗昌後,怡和、太古傾軋複起,我們可能遇到更大的麻煩”。盛宣懷心想沈葆楨怎麼突然變得跟當年的何璟一個樣兒?這還是林則徐老英雄的女婿嗎?

盛宣懷頗有先見之明,知道在航運方麵唐廷樞、徐潤是行家,所以今天來就帶上二位。唐廷樞和徐潤開始了車輪戰術,輪流對沈葆楨詳細灌輸並購旗昌的好處,擴大規模,擁有定價能力之後,才能從價格、運力等多方麵與洋鬼子的輪船競爭,才能奪回航運權。擔任過船政大臣的沈葆楨比何璟開化多了,當初自己的老丈人如果有一隻鐵甲戰艦,也不至於最後落得個戰敗遠貶伊犁邊陲的下場。對,收購旗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