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鈞朝前望去,視線正巧撞上鏡片下兩道森冷的目光,他忽然感到一股寒意爬上了脊梁骨。
邵廷淡淡地瞟了一眼對方的動作,隨即笑著走了過去,
“不好意思,剛才出去處理一些事。”
見男人朝自己走來,邵鈞不由挺直腰背,他覺得自己的動作在對方眼中大概已經很明顯了,事已至此也沒必要遮遮掩掩,隨即掂著手裏的U盤對邵廷說:
“這個U盤,貌似是我的吧。”
邵鈞用咄咄逼人的目光看著他,沒想到對方隻是一笑,語氣平淡又裏夾著幾分不好意思道:
“哦,是的,那是薑小姐撿到之後托我給你的,最近公司有些忙,我放到抽屜裏後來就忘記了。”
難怪薑沂那天會去見他。
看著眼前的男人,邵鈞又擰了擰眉,
是真的忘記,還是對方故意……
“東西我可以帶走吧。”邵鈞口氣冷淡地說。
“當然,本來就是你的東西。”
裏麵可是有關你的視頻……
邵鈞不由在想,U盤裏的東西他看過了沒有?
二人之間良久的沉默後,邵廷才突然提議道:
“不是要說公司的事嗎,我們到會議室裏談吧。”
“好啊。”邵鈞淡淡應了一聲,隨即心思沉重地邁步走了出去。
見他的背影淡出自己的視線,邵廷和善的目光便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異常嚴肅的神情,男人的餘光瞥見了自己擱在桌上的手機,莫名覺得擺放的位置似乎與之前有一點小小的偏差,半晌後,他纖白的手將其拾了起來,臉色似乎有些陰沉。
約摸兩個鍾頭之後,邵鈞心情沉重地走出了公司大門,兩條長腿邁進駕駛座,然後便將自己鎖在了車裏。
他摸出手機,從相冊中點開了剛才拍下的那一串號碼。
盯著屏幕上的十一個阿拉伯數字,邵鈞莫名感到有些緊張,修長的食指放在撥打鍵上,遲遲沒有落下,他心下暗想著,照著這個號碼打過去,是不是就能撕開偽善之人虛假的外衣,挖掘到事情的真相呢?
於是他撥通了號碼,屏住呼吸靜待了幾秒,
“您好,你所撥打的號碼是空號。sorry,the……”
邵鈞驀地掛斷了電話。
沒料到自己會聽到空號的提示音,邵鈞無聲地罵了一句,隨後他又沉下心來想了想,覺得邵廷沒可能會保存一個沒有意義的空號,那個“C”字母的備注一定是有特別內涵和價值的,那麼號碼應該是貨真價實存在且使用過的,隻不過現在已經被注銷了。
他記得電話裏的提示音是空號而不是停機,如果說真是被注銷過的手機號,按道理來講也需要一個月的時間才會從預注銷的停機變為正式注銷,而一個月前,差不多就是自己和薑沂去到賈暉家裏,第一次接觸到“C-beams”這個標誌的時候。
兩個時間點的重合是不是表征著什麼關係呢?邵鈞目色深沉地想。
奈何現在腦子裏有無數與邵廷有關的假設,卻抓不到對方一星半點的把柄,邵鈞禁不住猛地一拍麵前的方向盤,掌心傳來的陣痛讓他暴躁的情緒稍稍壓製了些許。
這種隻能摸到真相尾巴的感覺讓邵鈞感到十分窩火,他覺得自己好似置身在迷霧裏,周遭滿是謊言和惡意,真相卻藏在不見天日的地底,
就好像這個電話號碼,明明切實存在過,現在卻變成了一個無法追蹤的空號,在他不曾注視到的隱蔽角落,所有證據已然被抹去得不漏痕跡。
然而他所窺見的所有蛛絲馬跡,分明都指向那個男人——邵氏長子……邵廷。
邵廷這個人,手段老練毒辣,心思晦澀深沉,卻能裝得坦坦蕩蕩,光明磊落,邵鈞從來對他滿腹懷疑,卻無法撕破對方道貌岸然的嘴臉,
在邵鈞心裏,他不是披著羊皮的狼,是披著人皮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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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下了一整天,最近正值冷鋒過境,氣溫驟降,涼人的晚風昭示著燥熱的盛夏已快過去。
邵鈞沒開車,一路步行溜達到了醫院,他撐著黑色雨傘走在密集的雨簾裏,高拔的身子在人群中尤其凸出,四下經過的人大多都會禁不住瞟他幾眼,有非常直接抬起眼皮看的,也有略顯羞澀偷瞄的,畢竟眉眼這樣標誌身材又這樣好的人在平日裏還是不常見到的。
水漬沾到了皮鞋上,甚至連褲腿上都濺到了腳跟帶起的泥點子,然而邵鈞的注意力全不在此,他敏銳的目光橫掃過去,恰好捕捉到了薑沂的身影,隨即加快腳步穿過擁擠的人潮朝前走了去。
用不著薑沂多留意,邵鈞那種放在人堆裏一眼就能看見的身形頃刻入了她眼眸,隻覺對方就連走路的姿勢和氣場似乎都和周遭的人很不一樣,所以就算是傘沿遮住了他的臉,薑沂還是一眼就能認出來他。
邵鈞邁著長腿,“啪嗒啪嗒”踩著水走了過來,他一身商務西裝,白色襯衫貼著窄腰紮進西裝褲裏,微風一帶,腰線精致流暢的弧度便在揚起的外套下凸顯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