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店在街上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裏,店麵看著老舊,但裏麵空間很大,書本堆了一架又一架,客人也多,基本我站的角落,隔了個四五步的地方都站著個正在看書或者挑書的人。
邱先生一看就是個神仙,他留著黑色的胡子,頭發都紮了起來,腦後還有淩亂的碎發。他這個打扮就是妥妥的道人。
這就是真發和假發套的區別,電視劇上的那些古代人假發套都緊貼著頭皮,還留著兩縷龍須劉海,又醜又不好看,就應該把造型師拉出去槍斃,太敷衍了。
他第一次就認出了我——
“洺柏,是你吧,傅邤都和我說過你的事,你的住宅的地址夾在那本《山海經》裏,從左往右數第三個書櫃第五排,《山海經》非常顯眼,但基本沒什麼人買,所以你一下子就能找到。”
傅邤是學院院長的名字。
“不要問,你的衣服這麼顯眼,誰都會多看幾眼。不想引人注目的話,就入鄉隨俗,穿麻瓜的衣服吧。”
我沉默了下,道:“啊,怎麼可能?我都不穿漢服了。”
邱先生又滔滔不絕地說道:“你的巫師朋友嗎?當然了,其中肯定有看到你拉著他的人。隻是你沒有注意到而已,說不定還有人叫你呢,你肯定是沒聽到。下次把耳機摘掉,認真傾聽這個世界的聲音。不過你心思還挺細的嘛,還知道牽著他,怕他走丟了?”
他一說話就說了一大串,我聽得腦袋疼。他一出現,感覺我整個人的智商又降了一格,又是被說教,又是被指點,誰讓他是老前輩呢。
我簡直無法為自己辯解,於是順著他話說下去:“是,邱先生,我怕他走掉,怕我找不到他。”
“找到了紙條就快走吧,別等天黑找不到家了,我是不對你負責的,傅邤他肯定又要說我對學生不負責任了。”
“好好好好,我馬上走。”
求之不得,我還要表現得很舍不得的樣子。
沒等我走出店門,有年輕人叫住我——
“神女,這是邱先生的名片,他說有問題可以聯係他。”
這個看著混血長相的男人,我有一種說不出的熟悉感。
搞笑,我對帥哥都有熟悉感。
他的臉一看就是天生的,既有歐美人骨相好的特征,又有中國人長相的抗老特點。
這張麵孔我依稀記得在學校裏的相冊走廊牆上看到過。
“你和我是一個學校的嗎?”
“不是。”
“哦謝謝你啊,這個號碼微信可以搜到邱先生嗎?”
“抱歉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這是邱先生的私人電話。”
“好的,謝謝。”
離開書店,我們鑽進一個偏僻的街,進入一個滿是流浪漢的短街,他們三五成群地坐著,東倒西歪地醉倒在街頭,空氣中彌漫著酒味和汗臭味。
我一點都聞不得這個味道。
我們快速逃離了這個災難現場。
天已經暗了,路燈亮了起來,我還沒找到家。我不是路癡,就是第一次走,總會有些陌生,我一遍遍看著地圖,一一比對。
我喃喃自語道:“向左轉走四個路口,再左轉進入小巷,一直走……還要轉彎?”
“真是這樣的嗎?會不會錯了?”裏德爾氣喘籲籲道。
“我不知道啊,你是不是走累了。沒關係,我有坐騎。”
我的坐騎是一隻鶴,它一直都跟著我,藏在我的項鏈裏。
天黑的時候,我們終於找到了新住宅,一座很大的中國風別墅,前院和後院被房子隔著,前院有好幾道走廊,通往後院,通往房門口,後院種著密密麻麻的樹木。石磚砌的圍牆遮擋了裏麵濃濃的中國風裝飾。
裏德爾自顧自說道:“我以前暑假從來不想回家。”
“這家是我托弟弟給我買的,第一次回家就差點迷路了。”
“快走吧……”
門打開,穿過長廊,一個穿著打扮和我是同一種風格的人坐在門口的長椅上,微黃的燈光照到他臉上,他下一秒睜開了眼——
“姐姐,你成熟了,終於找到家了——”
“廢話,我什麼時候迷過路?”
冥氿幸災樂禍道:“那你花了將近三四個小時才找到這裏,怎麼不算路癡?”
“姐弟相見,我今天不想打你。”我說,“所以你最好正常一點,不要擺出一副討打的姿態,不說從小吧,你從來都沒有贏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