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自己一個人來的,但我不是。
我的意識連接著分身意識,這讓我可以與衡對話。
他留給我的印象一直不怎麼好。那時曆劫的我並沒有成為神明,在一群修仙者中籍籍無名,衡也隻是一名小妖怪而已。
而如今,我成了天庭公務員,他成了妖怪錄的一妖,我的任務就是把他封印起來。我和他之間的過節,我真的不在乎了。
我是願意給妖怪們一點商量的餘地,但如果他們隻想動用武力解決,我也樂意奉陪。
“既然一個人來了,那就開門見山,——你應該知道我的任務。我可以在你被封印前滿足你小小的願望,不論過程如何,你的結果隻有一個。”我直截了當告訴他。
“當然,”他的頭趴在桌子上,目不轉睛盯著桌麵,就是不願意抬頭看我講話,“你的事跡在我們妖怪群裏,已經是廣為流傳了,我們看著自己的同事一個個被你收進了妖怪誌裏……”
他是壓根沒把我的話聽進去吧。
“好了,我也不是心胸寬廣的神明,沒心思聽你廢話。我從來不欠你什麼,是你覺得而已。”
“嗬嗬……不欠我什麼……他們在那場大火裏化為了灰燼,而你這個凶手卻得道成仙。”他的語氣平靜,情感卻又帶著責怪與埋怨。
“我得道成仙絕不是因為毀了你的家庭,是因為我幾百年的修行。你的家人他們做了什麼惡事,命簿裏寫得清清楚楚。我實在不明白,都什麼年代了,還有妖怪靠吃人修煉的,真讓人感到鄙夷……那是你們的家嗎?殺了人,搶了別人的宅子,演得一出好戲,差點讓我們以為是那幾個冤魂作惡……好了,你還要讓我再細數你的家人的多少條罪惡呢?”
“夠了,他們不是我的家人。”說話間,他把叉子折斷了。
“所以,你找我報仇,是為了什麼?我知道你有辨別善惡的能力,不可能不明白自己在做什麼。”
“我隻是認為你們所作所為過於殘忍,不留餘地。”他站起身,俯視我。他眼睛裏是一眼就能看清的動搖。
“那你呢?你已經是我留的餘地了,還想怎麼樣?”我靠在椅背上,仰頭看他,“我告訴你,我帶了朋友來,她年紀很小,可不想看我們兩個之間動起手來。她這個年紀不應該看到這些恩怨。”
“你讓她過來吧。”
分身消失了,我拉著盧娜走了過去,坐在他對麵。衡一臉笑意,給了盧娜一杯咖啡——
她連忙阻止道:“她現在還不能喝咖啡,把那個點心給她。”
盧娜看見我們二人之間的爭吵已經結束,以為我們達成了和解,便問道:“你們之間的恩怨已經化解了嗎?”
“不知道,看他怎麼想,我又沒恨過他。”我眼神瞥向對麵的人。
盧娜突然一臉嚴肅地看著衡,像個大人一樣說教:“洺柏不會騙人,她人很好。你有什麼話還是當麵說出來,我不喜歡那些有嘴卻不會說話的人。我想她也樂意聽你的心聲——”
其實我沒那麼樂意,既然我在盧娜心裏是這樣的形象,那就盡量不和他發生爭吵好了,我附和著點了點頭。
真不明白,我有時候竟然沒有盧娜沉穩,看來有必要拿出長輩的樣子了。
“小姑娘,我們之間已經沒有恩怨了。”
“那樣是最好的。洺柏喜歡動手,我卻喜歡能和平解決事情。這樣的結局很不錯,不過,——洺柏,你原先是叫我來這裏做什麼來著……”
“看電影啊,我存了好多關於妖怪的電影。”我說著,這時衡拿出一本圖冊,放在桌上,翻開書頁給我們看。
“你對妖感興趣嗎?可以看看,過幾天就是妖怪節了,妖怪們商議要在被你收服之前,舉辦一場熱鬧的妖怪節。”
盧娜高興地答應了:“你是在邀請我嗎?妖怪節?十分榮幸,我會去的。”
“讓我知道?就不怕我端了你們妖怪窩?”
麵對我的問題,衡無奈地搖搖頭,說:“你絕不敢一單挑十的,所以,我也想邀請你去,從不露麵的妖怪護法們也會去——這樣熱鬧的好日子,可不能動手。”
“所有妖怪?”
“是的。”他皺了下眉,“包括被封印了的妖怪,他們的本體怕是不能來,但是記憶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