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爾海森懶懶地坐著,不顧周圍人時不時抓拍忘關的閃光燈,他注視著腳前的一小塊地毯,自顧自地在心裏想著事。
平心而論,其實在遇到楚源以前,艾爾海森對於愛情,並沒有孤寡一生的打算,亦沒有“年紀到了趕緊找個人娶了”的想法。
艾爾海森認為自己有足夠的情商去分辨哪些女人是他可以嚐試著交往的,哪些女人是他值得花費心思追求的,哪些女人則是他需要遠離的。
但在來到這個世界,遇到楚源之後,艾爾海森又慢慢發現人和人的關係很微妙。
愛情似乎不屬於那種能用理智去分辨和決斷的感情。
艾爾海森不確定自己作為男人,應該和什麼樣的女人共度餘生,但他知道楚源平凡,平常,又平淡。
就像她喝的溫開水。
楚源既不像她朋友鬱恬那般明豔瀟灑,也不像她同事佳佳那般工於心計,更不像剛才那個善於察言觀色,能夠“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女人。
為人處世方麵,她有點像卡維。
在醫療全部免費的須彌,卡維仍聽信“賣鑰匙扣換取醫藥費”的小販,一口氣買下了好幾個鑰匙扣。
這種事情,楚源也未必做不出來。
想到這,艾爾海森不由笑了笑---他身邊的人貌似都挺呆。
但他願意和呆子相處。
艾爾海森不排斥聰明人,因為和聰明人交流可以提高效率,節約時間,但這僅限於工作方麵。
節省下來的時間,艾爾海森可以消耗在那些笨蛋身上。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人的地方就難以太平。此言非虛。
但艾爾海森慶幸的是,無論是那個咋咋呼呼的室友,還是那個愣頭愣腦的戀人,與他們相處,他都不需要偽裝和戒備。
對方在想什麼,艾爾海森幾乎一望而知,而他也知道對方會包容他的一切,就如同他包容對方那些自以為是的小聰明。
這樣的相處不會讓他感到疲憊。
艾爾海森已經不願去思索自己一開始為什麼接受楚源的好意,為什麼和她交往。
大概就是因為和她的相處令他感到舒適吧。
那應該就是祖母希望他能過上的“平靜的生活”。
也是艾爾海森自己所希望的。
楚源很努力,但對工作並不狂熱;她獨立而勤奮,但又做的不徹底;她不胖也不瘦,絕不像她所認為的那樣難看,但也沒多漂亮,化妝技術長期停滯在新手層,薪資足夠她吃香喝辣,但又不夠她包養小白臉,換言之,她不貧窮,亦不是富婆。
但後來,忽然有一天,艾爾海森想,他應該是喜歡上她了。
艾爾海森的記憶力很好,楚源說的每一句話,他好像都記得。
她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想要什麼,不想要什麼,艾爾海森似乎也記得。
但他並不覺得心安理得,和楚源牽手時,他也會感到些許的迷惘---艾爾海森從未談過戀愛,也不知道該怎樣談戀愛,他了解過許多理論知識,但那終究是理論而非實踐。
他不知道怎麼做才能讓楚源快樂,也不知道怎麼做才會讓楚源真切地體察到他對她的喜歡,更不知道怎麼做才能讓她覺得選擇他做男友,會比跟別人談戀愛更合適。
而楚源父母的不滿加深了他的疑慮。
楚源是懂事體貼的,一路走過來,真沒讓他費過心思,反而給了他不少幫助。
艾爾海森不禁反思,他抬起手輕輕撓了撓眉峰,這個無意識的動作也遮擋住周圍人看向他的視線。
或許今天這種局麵,是他的過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