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漢哥那兒工作了23天,回想起來就像一天那麼短。由於她不怎麼敢看漢哥的眼睛,因此她印象最深的是他那雙長長的白皮鞋,上麵鑲著三顆方形銀扣,兩隻加起來總共六顆……
她打聽過,漢哥半生風流,至今單身,他背後究竟藏著一個什麼樣的女人,或者說,究竟藏了多少女人,無人知曉。他如同一塊巨大的磁石,而女人就像鐵屑,紛紛被他吸引,不由自主。迷上漢哥的女人對他又愛又恨,碎花小鱷倒覺得,這樣的男人擁有多少女人都正常,他是情色世界裏的王。
其實,碎花小鱷在6S店裏沒有任何具體工作,隻是天天跟著漢哥到處玩兒。
第一天上班,漢哥就帶她出去體驗一款新型轎車。他們離開城區,進入高速公路岔道,漢哥問:“左邊右邊?”
碎花小鱷喜歡這種感覺,她朝左右看了看,不見一輛車,天藍得太稠了,黑色路麵上畫著雪白的行車線,兩旁是巍峨的花朵形狀路燈,遠處是碧綠的田野,還有浩浩蕩蕩的風。
她隨便一指,說:“那邊吧。”
漢哥就奔向了“那邊”。
他們在高速公路上奔向遠方。那車太平穩了,似乎不是車在動,而是外麵的景色在動。幾乎聽不到引擎聲,隻有滿耳的爵士樂。
碎花小鱷一直看著窗外,眼淚緩緩流下來。
漢哥敏感地轉過頭來看了看她,問:“哎,你怎麼了?”
她沒說話。
她想父親了。
有一年夏天,她八九歲的時候,父親為她買了兩輛自行車,然後改裝成了一輛四輪自行車,還造了一個彩色的棚。他整整幹了半個月。完工之後,父親蹬著它,她坐在他旁邊,父女倆去野外撈魚。一路上很多人都在看,別提多拉風了。父親還專門製作了一個喇叭,安電池的,讓她按,那聲音跟汽車喇叭一樣威風:“噠噠!噠噠!噠噠……”
漢哥從抽紙盒裏拽出一張紙,遞給她:“擦鼻涕。”
那紙經過了漢哥修長的手,立即散發出那股勾人的味道。
碎花小鱷哭得更凶了。
漢哥說:“我教你一個辦法吧——不管你為什麼哭,隻要把眼淚吞進肚子裏,超過三口之後,你就一點兒都不難過了。”
碎花小鱷抽抽搭搭地說:“真的?”
漢哥說:“科學家說的。”
碎花小鱷就把眼淚舔進嘴巴裏,咽了三口,果然不怎麼難過了。
她用紙擦了擦臉,嘀咕道:“真的很神奇。”
漢哥笑了:“傻姑娘,這隻是心理轉移法!”
後來,兩個人駛出了高速公路,來到了田野旁。
在浩浩蕩蕩的風中,碎花小鱷問漢哥:“你是不是很擅長泡女孩?”
漢哥愣了愣:“很羞愧地說,我總是被泡。”
碎花小鱷笑了:“她們怎麼泡你呀?”
漢哥認真地想了想,說:“就像很多男人泡女人的步驟一樣,一般是先提出要喝酒,酒後提出去散步,散步時提出挽你的手,挽手之後漸漸靠在你的肩上,最後提出去房間裏聊天,在房間裏,她會以你累了為借口,讓你脫了鞋,把腳放到床上去躺著……”
碎花小鱷打斷了他:“都是中年婦女吧?”
漢哥答非所問地說:“其中一個非要嫁給我,我問她,你媽媽多大?她不知道我什麼意思,愣了半天才說,40。我說,我跟你媽媽才般配。”
碎花小鱷憋不住笑了,說:“嗯,你比我爸小一歲。”
漢哥說:“看得出來,你特別愛他。”
碎花小鱷就講起了父親的四輪自行車。
漢哥說:“等不忙的時候,我給你造一輛兩輪轎車。”
碎花小鱷說:“那叫摩托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