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長的廊簷下,空曠的木板路傳來輕微的響聲。
我低著頭仔細地擦拭著手中的劍身。
天邊的地平線一點點吞噬著落日,直至最後一縷夕陽消逝在天邊。四周逐漸變得昏暗,晚風吹起廊簷下的風鈴,發出清脆的聲音。
長廊下的燈籠被一盞盞點亮,一團團昏黃的燈光沿著蜿蜒的長廊,宛若水波般無痕地劈開幽黑的夜色,向四周漫延。
身後木屐的聲響逐漸遠去。
我將擦拭好的劍插入劍鞘,站起身走向無盡的黑暗之中。
我知道,一切該結束了。
*
無慘披著一身霜寒之色從外麵回來的時候,月見正坐在廊簷下看著天邊朦朧的月色。
不論何時何地,每當月亮升起的時候,月見總愛坐在廊簷下看著遼闊的黑夜。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坐在這裏,隻是每當她看見夜空中高懸的月亮時心中就會升起一種異樣的感覺。
每當看見月見的目光投向天空中高懸的月亮時,無慘的心底就會浮現出一絲莫名的躁鬱。
他不知道這種煩躁感從何而來。
但他知道,他不喜歡月見看月亮。
穿過種滿青色植株的小徑,無慘快步走到月見身旁。
“你身體不好,怎麼能在這吹風?”
聽見熟悉的溫柔的聲音,月見抬頭望去。她彎了彎眉眼,淺淺笑道:“哥哥,你回來了。”
鬼舞辻無慘,或者說如今站在月見麵前的宇都宮月彥,是淺草知名大族宇都宮家族的養子。
宇都宮家族據說在久遠以前是侍神大族,被賜名宇都宮,世代靠經營寺院與製藥為生。
宇都宮家族發展到宇都宮月見這一代,人丁逐漸零落,嫡係隻餘身體病弱的月見一人。
月見的父親擔心自己病弱的女兒無法擔負起家族的重擔,便從外麵帶回了幼童形態的鬼舞辻無慘,並取名宇都宮月彥。
無慘看著麵前隻穿著白色肌襦袢與紅色緋袴的月見,皺了皺眉。他彎腰將月見從冰涼的木板上抱起,走向室內。
“穿的這麼少,怎麼能到處亂跑!”
月見窩在無慘的懷裏,並未言語。她鼻尖微動,眼眸中情緒變化萬千。
那是冬雪微涼的氣息夾雜著淡淡的血腥味,這是不屬於淺草的氣息。
無慘將月見安放在軟榻上,抬眼便看見月見眼神有些奇異地看著自己。
“哥哥,你今天去哪了?”
聽見月見的問話,無慘心中一緊。
莫非她發現了什麼?
無慘想起一個時辰以前自己在大雪覆蓋的深山裏滅掉的一家六口。
莫不是自己身上流下了那時的血跡,可自己明明已經洗浴過了?
無慘心下存疑,可他不敢低頭審視自己。
月見雖身體柔弱,但自幼學習製藥,對氣味的靈敏度很高。
看著麵前之人有些僵硬緊張的樣子,月見心下一沉。
縱使他情緒遮掩的再好,她也總能感覺到他的情緒變化。
月見將話題轉向別處。
“你不是說今日要去寺院嗎?我去找你,你為什麼不在?而且一身外麵的嚴寒之氣,也不知道暖暖。”
原來是因為這個。
無慘心下鬆了一口氣。
“今天有重要的客人來,我陪客人出去走了走。”
真的是這樣嗎?
月見垂下眼眸默不作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