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了。”曲燈並不意外,“這些年,統領愈發聰敏。”
溫紅無疑是個成熟的掌權者,不是每個人都能在這一路上成長得如此之快的。
有些人,窮極一生都未必能有進益。
“是,知道挺多年了。”溫紅坦然承認,“隻是那時候外麵局勢不穩,我便沒提。”
提了也沒什麼用。
殷遲都自顧不暇,哪裏能把曲燈照顧好。
倒不如就叫她安心待在蘇城,風景清幽,民風淳樸,適宜隱居。
曲燈靜默片刻,起身在院中走了幾步。
但見她一襲紅裙,花容月貌,多年沉澱,氣質卻尤為溫雅沉靜,好似退隱田園的閑人雅士。
隻可惜,沒走多久,體力不支,便再度坐了回去,眉眼都跟著怠惰懨懨。
耀眼的紅裙不知是被光照的還是怎得,似是在一瞬間就褪了色,帶著脆弱的蒼白。
“夫人還是要保重身體。”
除了春兒,溫紅可謂是一點一點看著曲燈枯萎下來的,她心中有股難言的酸澀。
多年過去,她早就單方麵將曲燈視作親人,她是真心希望曲燈能長長久久地活著,找到屬於她自己的幸福。
哪怕她不在蘇城。
“左右還能撐一撐。”曲燈對自己的身體情況心裏有數。
她答應了阿鑄,要等殷遲十年。
不會失約,隻盼著殷遲也……
不會失約。
“我不回京都。”曲燈忽而挑了溫紅前一個問題來回應,“京都局勢看似平穩,實則仍舊暗流湧動。”
和溫紅這邊的平和完全不同。
殷遲在用一己之力抵抗一整個國家的世俗。
“我……幫不上忙,隻能盡力做到,不拖她後腿。”曲燈苦澀笑笑,“若我有溫統領這樣的身手,蘇城我一日都不會待。”
從被打昏之後的醒來的第一時間,她就會去追隨殷遲,成為她手中最利的刀刃。
可惜,她沒有。
她隻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不是沒有練過,不是沒有試過。
每一次失敗換來的,隻有對自己無用之軀的厭棄。
她在蘇城,至少是安全的,殷遲在外,可以放手去做一切她想做的事。
她可以是展翅翱翔的烈鳥,是扶搖直上的大鵬,她什麼都可以是。
曲燈能為殷遲做的,就是不要成為束縛她的負累,讓殷遲自由。
“想來,長公主這些年對蘇城的漠視,也是為了保全夫人。”溫紅長歎一聲,“人生自是有情癡。”
有情人為什麼總是要命途多舛。
“有朝一日,我若得了機會去到京都,夫人可有話要我帶?”
“隻告訴她,我一切安好,叫她不必為我憂心。”曲燈頓了頓,“若她還記得的話。”
“若不記得,便罷了。”
不必提及十年之期,也不必再提及曲燈二字。
“若她忘了,我便將餘下的空國,一並打下來。”溫紅冷笑,“薄情寡義之人,如何擔得起江山社稷!”
“你已經做出了決定。”曲燈無奈笑了。
溫紅點頭,“是,我本不願做這個皇帝,累得很。”
她其實也是一個很懶散的人。
成日吊兒郎當,蹲在街頭看人來人往,打發時間,消磨歲月,沒什麼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