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他什麼意思,可還是在他扶著下下了車。
等我站穩了,李修齊動作敏捷的到了我身後,我感覺到他的氣息忽然離我就近在咫尺了,他的手也不由分說的抬起來,蒙住了我的眼睛。
眼前突然黑下去,我心頭微驚,“你要幹嘛?”
沒有回答,隻有李修齊手上微涼的感覺,他把我的眼睛遮得很嚴實,他的呼吸聲也有些重了起來,在我耳邊清晰可聞。
涼風在頭頂吹過去,我轉了轉頭,還想問李修齊究竟這是要幹嘛時,就聽到那個聲音在我身後,幽幽響起。
我渾身馬上起了一層寒栗。
……
等車子開進林海診所的大門時,我已經看見我媽和左華軍從樓門口走出來,迎了上來。
李修齊坐在駕駛位上很安靜,我推開車門的時候,他才略微側頭朝我看了下,什麼話也沒說。
我被我媽和左華軍圍著進了診所裏,進門時不經意的回頭看了眼李修齊的車,還停在原地沒動。
三天之後,我站在窗邊望著外麵的天空正發呆時,李修齊離開奉天的消息,間接通過林海到了我這裏,林海也跟我說了美國那邊的情況。
可曾念的身體起色不大,他堅決不肯讓我每天都去醫院看他,我隻好隔三兩天去一次,每天和他打幾個電話,有時還視頻一下。
春天短暫的過去之後,奉天很少見的迅速熱了起來,我的預產期也到了眼前,隻剩下半個月了。
這段時間,曾念一直住在醫院裏,他的身體始終沒到能去美國治療的地步,甚至這期間又下了幾次病危通知,因為我的身體狀況,都是林海和左華軍去處理的。
他們瞞著我,可我打手機聯係不到曾念時就知道他有了狀況。
為了不讓身邊人再替我操心,我裝著不知道,心裏煎熬著祈求曾念能挺過去,平安無事。
好在他真的很厲害,除了驚嚇之外,每次也都最後好了起來。
不過我心裏也很清楚,這樣的狀況,並不樂觀。
去了烏斯懷亞的李修齊,並沒像他自己跟我說的那樣,很快就回來,他離開後一直再沒出現,林海的說法是因為曾念短時間不能去美國,所以他留在那邊先處理自己的事情了。
他也沒再跟我主動聯係過。
預產期倒計時第十天的時候,早去和回了滇越工作的白洋通了電話,她本來想請假回來陪我生產,可是滇越那邊最近忙的不行她也沒好意思開口,這段時間因為各種事她已經清了太多假期。
我也讓她別擔心我,我身邊有爸媽還有朋友,沒事的。
掛了電話,我心裏莫名的惆悵起來,捏著手機,有些怔怔的朝窗外看著。
林海在院子裏種了好多花,現在的氣溫下,已經有了點滿園花色的味道,我剛動了出去轉轉的念頭,忽然就感覺肚子猛地抽痛了一下。
還沒等我回過神,緊跟著又是更痛的一下,我趕緊撫著肚子轉身坐到了床邊,大口喘了喘氣。
等了一陣,時快時慢的宮縮開始了,更快速更痛苦的疼痛襲擊著我,我知道自己可能是要生了,忍住最近的一次疼後,喊了我媽。
我媽看了我就說這是要生了,趕緊讓左華軍準備車,她去準備早就給我備好的生產時需要帶的東西,把我送到了醫院裏。
早就定好要在曾念住院的地方生孩子,我在又一波疼痛後跟左華軍說,讓他去告訴曾念,說我要生了。
我疼得躺在床上已經有點顧不上別的了,我媽一直陪著我,醫生來看過說還不到生的時候。
各種疼折磨了大半天後,眼看著天色都暗了,我還是沒聽到醫生說可以生了的話,迷迷糊糊中,又想到了曾念。
好像一直沒看見左華軍,我問我媽告訴曾念我要生了嗎,我媽低頭摸了下眼睛,含糊的答了句說過了,然後又讓我再忍忍,生孩子就是這樣的。
我感覺自己的腦子都因為疼痛變得不好使了,思維遲鈍,還沒等想想我媽的表情是什麼意思,疼痛再次劇烈襲來,我嘴裏忍不住哼了起來。
也不知道又折騰了多久,我終於聽到醫生說可以生了,我按著醫生的吩咐開始用力,可是因為折騰了快一天已經很累了,到了要生的時候卻沒了力氣,幾次努力都感覺孩子隻是往下走了幾次,卻沒生下來。
產房裏除了醫生和護士外,我媽也在,她握著我,我卻突然覺得鼻子一酸,眼淚嘩啦一下就流出來了,我想到了曾念,這時候要是有他在身邊陪著我,多好。
醫生鼓勵我別哭,在努力就快成功了,我流著淚咬著牙繼續按著醫生說的用力,眼前卻恍惚著看到了曾念的臉。
“再加把勁,快出來了!”醫生看了看我底下的狀況,鼓勵我。
她剛說完,一波劇烈的疼痛又來了,我深吸了一口氣,按著醫生說的,憋足了自己所有的力氣,使勁用力……
一種身體被驟然撕裂開的痛楚,讓我忍不住大聲叫了一下,隨著我的叫聲,也感覺到身下有東西一股腦的從身體裏滑了出去。
我媽也在一邊喊了起來。
很快,初生嬰兒的啼哭聲忽然響起,我就感覺身邊的幾個護士都忙了起來,我媽則滿眼淚水的看著我,抓著我的手對我說,“年子,是個男孩!男孩啊!”
我抖了抖嘴唇,沒有力氣說話了。
本想跟我媽說去告訴曾念,告訴他有了一個兒子,產房的門好像打開了,我看見我媽轉身離開我走到門口去了,外麵有人在跟我媽說話。
護士抱了孩子過來給我看,小家夥還滿身站著血跡,一小團粉嘟嘟的樣子,還在哭,臉皺著很像……很像他爸爸的樣子。
我虛弱的看著孩子想笑,卻忽然聽到了我媽的哭聲。
出什麼事了嗎,還是我媽太激動了,我轉頭看著我媽,她已經手裏拿著什麼東西走回來了。
拿著的是手機,我媽的手哆嗦著把手機遞到我耳邊,吸了下鼻子對我說,“曾念的電話……”
我看著我媽,攢了下力氣開口,嘶啞著嗓子對著手機,“曾念?”
手機那頭沒有人說話,隻聽到一陣呼吸聲,我趕緊又叫了一句,這回才聽到曾念的回答,他聲音很低,“是我……生了嗎?”
聽到他的聲音,我的心一下子靜了,嘴角帶著笑回答他生了,讓他猜是兒子還是女兒。
我正幸福的期待著他的回答,卻聽到手機裏傳來好像林海的聲音,他很大聲叫了一下曾念的名字,緊跟著那邊就是一陣雜亂的聲響。
我忘了自己剛生完孩子沒了力氣,想從床上坐起來,可是一動才知道自己根本沒力氣,我媽也趕緊扶住我讓我別動。
“他是不是……媽,告訴我怎麼了?”我看著我媽滿臉留著的淚水。心狠狠往下一沉。
我媽不說話,隻是手裏舉著手機,保持在我耳邊的姿勢沒動。
“喂,欣年嗎,你能聽見我說話嗎?”手機那頭,突然換成了林海的聲音,有些急迫的叫著我。
我馬上回答是我,問他曾念怎麼了。
“他突然狀況不太好,之前他想問你孩子是男是女,你告訴他,我把手機放在他耳邊呢,他聽得見,就是……說不了話了。”
我覺得自己的心跳停了一下,馬上開口對著手機說,“是男孩,我們的兒子。”
手機那頭聽不到曾念的回答,也沒了林海的聲音,我說完等了等,終於忍不住又說,“曾念你聽見了嗎,你回答我啊……曾念。”
接下來的不知道多少分鍾裏,我隻能通過手機聽到曾念那邊一陣亂糟糟的聲音,有很多人說話,可是沒人理我。
我放下手機,拚命從產床上起來,不顧醫生和我媽的阻攔,嘴裏說著我要去見我丈夫想出去找曾念。
大家都攔著我勸我的時候,被我掛掉的手機又響了起來,我的動作跟著手機鈴聲暫停了下來,我愣著眼神不敢回頭去看手機。
突然好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