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籠子中的人,似是感知到了有人站在他麵前,就像蛆蟲,艱難蠕動著身子,用力轉身。
偌大的地宮中,隻聽到他粗重斷續的喘息聲一陣陣在回蕩,慕無雙那點兒快要跳出胸腔的心跳聲甚至可以忽略不計。
因為他的喘息聲太大,大到可以遮蓋住任何其他。
在他眼睛睜開的那一刹那,慕無雙沒來由的頓了一下。
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睛,空洞無神,瞳仁碎裂成渣,就像幹涸的土地,旱成一道道溝壑,深不見底。
他一臉防備的看著慕無雙,身子死死蜷縮在一起,足以看出,他極度缺乏安全感。
“不……不要……”
“不要……打我,這已經是我的極限了……不要……”
“我不會逃跑……不會……”
他低著頭,斷斷續續的聲音從他的嘴裏哼了出來,如同小獸低吟。
眼神一片迷茫,沒有多少焦距,或者說,這些話隻是他下意識本能說出來的。
他在顫抖。
他在害怕。
他在恐懼在不安……
不過,慕無雙覺得,不可能會是她的原因,他並不是怕她,他怕的應該是造成他如今這副模樣的人。
舊傷未愈,又添新傷,數不清的疤痕暴露在他早已破爛不堪的裏衣之外,有的傷口早已潰膿發炎,有的甚至還在滲血,可見前不久他還慘遭過一番毒打。
她看著地上躺著的屍體手中拿著的鞭子上沾滿了血液。
有的顏色鮮紅,而有的早已變深紅,變黑……
慕無雙胸腔沉悶,異常煩躁,聲音卻是前所未有的輕柔。
“別怕!”
“我帶你出去。”
“再不會有人敢欺負你。”
少年身子頓了頓,這是他從未聽到過的天籟。
就像寒風凜冽的冬天,乍現的那抹暖陽,就像冰天雪地裏忽然升起的篝火,就像劃破漫無邊際黑暗的那束光。
柔軟暖和。
他磕著眼眸,不敢徹底睜開。
他不想醒也不想睡。
半夢半醒這種迷茫的狀態,是最為舒適的。
他習慣了這樣。
每次隻要這種狀態,他就能看到他阿爹阿娘,他相依為命的爺爺。
在那裏,沒有囚籠,沒有鞭子,沒有鮮血,沒有無邊無際的黑暗……隻有他們,隻有他們一家,隻有他們一族……
慕無雙見他始終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也沒多說什麼,左手運轉靈力拖著囚籠,右手拿著破魔。
哐當一聲輕響。
囚籠瞬間落到地上,哪怕動作很輕,囚籠中的少年卻是也睜開了眼睛,雖然他現在就連睜眼這個動作都做的很吃力。
他不得不直視眼前這個比鮮血還要灼目的紅影。
比他見過的任何人都要美。
所以這應該就是族裏常說的蛇蠍心腸的大美人了。
越是美麗的人,手段越是狠厲,和她的長相是成正比的。
果然,那聲聲天籟都是幻覺。
少年眼中那點兒好不容易驚起的漣漪,再次沉寂了下去。
她也想要他吧!
她和他們一樣,都看上他所存在的價值了。
唯一的區別就是她更厲害,她殺掉了先前那些人,想要取而代之。
都一樣的。
她和他們一樣,都是惡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