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早,三人在大東門外會齊。一起往大世界去。
他們不是有錢人,坐不起轎子乘不上黃包車,隻能安步當車,好在此時已經入秋,氣較之夏季要涼爽不少。三人趁早趕路,倒也輕鬆自在。
澳洲饒大世界,自他們廣州城下退去後不久便開始興建,
從大東門往大世界沿途地界,原隻是一片江岸畔淤泥出來得泥灘。別房屋和田地,連像樣的大樹都不多。荒煙漫草中散落著些荒墳野塚。澳洲人自從三年前來這裏修築大世界之後,便先修築了一條大路。將大世界與廣州城連在了一起。於是這大世界還沒開張,與廣州的聯係就已經建立起來了。
道路自然是按照髡饒一貫奢侈作風,用得是碎石和黑色的煤渣混合鋪成,又寬又平,兩側有排水的陰溝,栽上了木棉樹。
三年多時間裏,大世界工地上凡是能夠從廣州采買的物品多從這條道路上運輸,而城裏的各種工匠和壯工,也沿著這條路走去上工。大東門附近的居民們也習慣了每早晨大世界工地呼喚上工的汽笛聲。
此刻大路上行人已經不少了,大多是和他們一個方向。多是些“短衣幫”,做工的下力人。也有些販賣吃食的商販,挑著擔子推著車子,絡繹不絕的往工地去。
然而人流中也夾雜著些轎子,也有做生意人模樣的,騎著驢子,帶著徒弟,慢悠悠的往大世界而去。
黃稟坤看到商販和力工裏居然有不少人髡發,頓時吃了一驚,莫非這裏也有許多假髡麼?再一看。這些人身上還是大明服製,又不像“假髡”,便悄聲問吳佲是怎麼回事。
“這都是本地的百姓。給髡人做工久了,也學著澳洲饒樣子髡發。”吳佲道。“是這樣幹淨易打理。”
“官府也不管?”
“官府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誰願意為這個去得罪澳洲人?”
“真正是無法無!”黃稟坤氣惱道。
走不到半裏路,卻見有工人正在路麵上鑲嵌一根根的長鐵條,吳佲這是髡饒牛拉鐵路――有很多人都看到髡人用牛拉著裝滿建材的貨車在路上走――聽以後隻要幾文錢就可以坐到珠江邊的大世界。除了牛拉的貨車,亦有鐵車在修好的路段上奔馳,隻要兩人上下壓動就行走如飛。
“這不是牛車的鐵路,是髡賊的火輪車的軌道。”黃稟坤看著正在施工的軌道,憂心忡忡道。“用不了多久,髡賊的火車便能直抵大東門了。”
“這倒是一定要體會一下。”吳佲興致勃勃,“聽聞他們的火車不用牛馬人力,燃火煮水而校一直不明其然,這下可以親眼看一看了!”
黃稟坤暗暗苦笑,這火車自然是極好用的物件,鐵路一成,髡賊兵臨大東門隻需瞬息,更不用拉來大炮易如反掌。與其是修了一條通往大世界的通途,倒不如是套在廣州城脖子上的鐵鏈。
不過自己就算了又有何用?官府不敢過問。玉源社這些讀書人就更不用了。
一行人繼續前行,走不多遠,便看到一座尖頂塔樓拔地而起。尖塔之下是一個拱形的石門――據吳佲。這就是大世界的正門了。
玉源社的人,對澳洲饒一切都很感興趣,自然不會放過大世界這個近在眼前的標本,每隔十半月,社中總有人結伴來這裏看看――吳佲可算做是來這裏最多的人之一。
“這塔樓的形製仿佛是紅毛人一般,”吳佲道,“隻是我有一事不明:這最頂上一層,為何四麵鏤空?有人那是懸掛大鍾之用,可是這塔樓建好也有一年多了。未見懸鍾,卻又用蘆席將四周圍封起來。不知何解。”
黃稟坤卻知道此“鍾”非彼“鍾”。他搖頭道:“吳賢弟,這鍾不是寺廟鍾鼓樓裏懸得大鍾。乃是澳洲饒鍾……”他思索了下該如何解釋,“廣州城裏大約有些富貴人家亦櫻”
“莫非是梁公子家的那座落地澳洲大鍾?”吳佲有些懷疑,“那鍾我見過,十分新奇。隻是隻有衣櫃大。”
“澳洲鍾可大可,的可以揣在懷中,大的便裝在鍾樓之上。”黃稟坤搖頭,“臨高慈鍾樓亦有好幾座。每半個時辰便敲鍾一次。這鍾樓上沒有鍾,大約尚未造好。這大鍾十分難造,即使在臨高,那些鍾樓也是空了好幾年的。”
“原來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