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曹爺……”傷兵斷斷續續道,“我們的把總爺……”
“叫什麼?”
“曹灞蛟……”
“他怎麼知道有蘇愛這個人的?”
“這個……小的……不知道……隻是聽他的吩咐。”
“除了這裏,還有什麼布置?”
“聽……聽說曹爺在下遊還有幾條船布置著,請了水師裏的弟兄。”
“上遊呢?”
“亦有……有……人馬預備著。”
“曹灞蛟人現在在何處?”
“這個,小的就不知道了……”
索普點了下頭,隊員手起刀落幹淨利落的將他結果。幾個人又分散開,巡視了下周圍確保沒人還有氣,隨後將屍體全部投入江中。除了滿地的血跡之外,碼頭上啥也不剩了。
雖說碼頭上鬧出這麼大動靜,可是整整一晚上都沒人出來過問半句。一直到天色放亮,城門開啟,從城裏開出一隊人馬,保著高要縣令親自出來查勘。當下便派了一個刑名師爺來船上查問。
縣裏的刑名師爺是做老了事情的人,出城之前已經打聽過消息,大概知道“官船上隻見火光一閃”、“爆裂如豆不息”、“摧枯拉朽”……他知道此事牽扯到過路的錦衣衛,又和本地的官兵有幹係,而這瞬間殺死十幾人的火器好像又和傳說中的澳洲人有關,加在一起就是“深不可測”。
不管是高要縣令、肇慶知府還是端坐在總督衙門裏的兩廣總督,顯然都不願意來趟渾水。有了這個基調,刑名師爺自然就知道怎麼做了。
程序上的事情,照例是一絲不苟全部做到,既然沒有屍體。也就用不著驗屍,在碼頭意圖行劫的匪徒是哪來得自然也“未知”了。碼頭上商販苦力們不會樂於去當“人證”。白白到衙門裏去吃幾天苦頭,全都推說:“睡了,沒看到”。林銘也是一口咬定:“天黑瞧不清”。總之這就是一場“盜賊夜襲官船,鏢師奮力擊退”的普通盜案,即不牽扯本地營兵,也不涉及錦衣衛。
“就這滿地的血跡,起碼也死了十來個人啊。”高要縣令看著已經滲入泥土和石縫的血跡,暗暗想,“這幫子兵痞,不知道能否善罷甘休。”
高要縣令受兵痞的苦處也是非止一日了。丘八們橫行霸道,殺人越貨,他隻能裝聾作啞,如今叫他們吃個大虧,也暗暗稱心。
官麵上的事情料理幹淨,是繼續上水還是下水就成了擺在索普眼前的抉擇了。繼續上水的話,還要經過一個地勢險峻的大鼎峽。那曹把總的老巢就在那裏。說不定就在扼守峽口的兵營裏!整個大鼎峽長達55公裏,地勢複雜,上水航行步履維艱,還要纖夫背纖,一旦被敵人襲擊,即使有機槍也很難保證萬全,下水返航更為安全妥帖。
但是就這麼回去。原本的直抵梧州的考察計劃就算是泡湯了。正商議間。忽然外麵送來大紅帖子請林銘和兩位貴客赴宴。
“是什麼人送來得?”
“來人說他們是總督衙門的!”
三個人不由得都是眼皮一跳!以林銘的身份地位,堂堂的兩廣總督也不會來結交他。更別說宴請了。
莫非昨晚的槍聲引起了熊文燦的主意?
打開帖子一看,下帖請客並不是熊文燦,而是一個叫常青雲的人,在披雲樓宴請他們三人。
“剛才我問過送信的仆人了:他是熊大人的幕友,是位孝廉老爺。”林銘道。
索普卻覺得這個名字在哪裏看到過一樣,摸了半天下巴,還是想不起來。大約是某份情報資料彙編上曾經提起過吧。
康明斯問道:“咱們去不去,會不會是鴻門宴?”
林銘道:“去不去還要請首長們參酌。不過絕不會是鴻門宴的。我想大約是熊大人想摸摸我們的底細。”
索普笑說:“去,當然要去。這可是打聽總督衙門情形的大好機會。”
如果熊文燦真起了什麼壞心,要將他們“一鼓斬擒”,以他堂堂總督的權力用不著如此大費周章。
康明斯說:“我就不去了,船上不能沒人。讓小謝陪你們去就是。隻是老林你的腿受了傷……”
林銘趕緊道:“不礙事,皮肉傷。叫人扶著我就是。”說罷吩咐道:“原貼奉還,就說我們到時一定叨擾。”
批雲樓是城樓,碼頭在城外,入夜之後不能出入,因而常青雲的酒宴是在中午。還沒到十點,就有總督衙門的親兵帶著三頂轎子過來迎接。索普和謝澎換過一身衣服,腰間都帶著手槍,四名特偵隊員隨行,每個人都帶著衝鋒槍和手榴彈,萬一熊文燦有什麼想法就來個大鬧披雲樓,殺個七葷八素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