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刺骨的血水洶湧而來,彙血成海。
沈亦婈發現,無論她怎麼掙紮,她的身體都陷在血海裏無法動彈分毫。
很快,冰寒的血水使得沈亦婈的四肢麻木起來,思緒也緩慢下來。
海平麵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上升,即將要淹沒她的唇鼻。
可她卻不想動,不想掙紮,似乎有什麼在引誘著她沉淪。
忽然,前方血海中憑空出現許多人,定睛一看,都是些熟悉的麵孔。
沈輕寧、沈曈曈、龍翃、龍颯、武筱姝、琴嫣、安如霜、葛元、陳少桀、青竺……
沈亦婈眼睜睜地看著他們被殷紅的血水一點點淹沒,從腳到頭。
沈亦婈的身體猛地一顫,打了一個激靈,張開嘴巴想要喊他們快跑,可喉嚨就像塞了千斤重的石頭,發不出一丁點聲音。
她隻能無力地、眼睜睜地看著所有她在意的人,淹沒在一片望不到盡頭的血海裏,變成一具具沒有皮肉包裹著的森森白骨,然後,從水裏緩慢站起,對著她扯出瘮人的笑容。
珠簾玎璫,響聲清脆。
沈亦婈蹙著眉心搖了搖頭,眼簾沉沉垂下,仍陷在噩夢裏醒不過來。
床邊,赫然出現了一個人。
冥厝立在床邊,盯著沈亦婈,勾起玩世不恭的笑,對著昏迷中的沈亦婈輕佻說道:“美人就是美人,即使是閉著眼睛、皺起眉頭,還是美得勾人。”
深秋的寒風從開著的窗戶吹進來,吹得帳幔搖曳晃動。
冥厝坐在床沿上,一隻手撫上沈亦婈的臉頰,目光憐惜卻不帶一絲情欲,輕歎一聲:“可惜了。”
冷得像是沒有溫度的手,沿著沈亦婈線條柔和的臉頰來到修長細膩的頸部。
白得幾乎透明的手指,仿佛冰冷的毒蛇,慢慢地收緊,再收緊。
沈亦婈蒼白的臉色泛出不正常的紅,原本就沉緩的呼吸變得更加沉重,痛苦地晃動腦袋,眼皮顫了顫,還是無法醒過來。
“如果你不是煉丹師,我不必殺你。我不會讓他們得到九品生肌丹,就算是八品生肌丹也不行,你能懂嗎?”
冥厝說得很慢很輕,素日裏經常勾起的唇瓣緊緊抿起,眸色由淺轉深,神色非常複雜。
有仇恨,有痛苦,有猶豫,有糾結,甚至有一絲惻隱。
“美人,你去死吧,我知道你不怕死。死也就是兩眼一閉,兩腳一蹬的事。我出手很快,你不會很痛苦。”
冥厝喃喃低語,眸色轉變,殺意陡濃,冷漠地用力收緊五指。
隻要他再增加一點力氣,他就能立刻掐斷掌中這優美修長的脖頸。
隻要再用一點力就行。
沈亦婈的嘴巴控製不住地張開,呼吸愈加艱難,臉色憋得通紅,看起來就像個破敗的瓷娃娃,惹人憐惜。
明明已經下定了決心,可看到沈亦婈痛苦的模樣,冥厝掐在沈亦婈脖子的手情不自禁停下動作,沒有再用力。
原來,他也是個會憐香惜玉的人。冥厝自嘲道,化開的眸色,深沉、糾結。
驀地,沈亦婈睜開了眼睛,蒙著迷霧的眼睛射出銳利的光芒,求生的本能讓她拚盡身上最後一絲力氣,取下頭上的發簪狠狠刺向冥厝的心髒。
簪尖劃破冥厝的衣裳,刺破胸膛表皮,還欲往裏深入。
冥厝鬆開掐在沈亦婈脖子上的手,一把扣住沈亦婈的手腕,眼裏閃過一絲驚訝,“你竟然還有意識?”
伴生花花王的毒,非比尋常。
中毒者,如墜冰窟;修為高者,不出十二個時辰便會毒入心脈,在噩夢中死去;就算是修為不高的人,最多也隻不過能熬過三十六個時辰;反而是沒有修為的普通人,倒是能熬個一年半載。
中了毒的人,中毒時間越久,意識便會越模糊、越遲鈍,到後麵,會處於昏迷狀態無法醒過來,就此在噩夢中永遠沉睡過去。
“咳咳咳!”沈亦婈大口大口呼吸,喉嚨癢疼難忍,使勁咳了幾下,沒有說話,握著簪子往下刺,卻抵不過冥厝的力道,沒能深入半分。
沈亦婈身中伴生花花王的毒,毒性發作,處於昏迷的痛苦狀態,隻因感受到強大的殺氣,求生的本能讓她衝破毒素對她的壓製,掙紮著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