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憐橘香子規啼,我為故人淚沾衣(6)(1 / 1)

平德子在深山寥落的青燈古佛下,聽到子規啼叫,忍不住淚眼婆娑,想起《古今和歌集》中的這首古歌:為憐橘香子規啼,我為故人淚沾衣。她不禁感同身受,於是在硯蓋上題寫下來。她在辭世前不久,再次聽到子規聲,於是血淚相和地吟了一首和歌:杜鵑聲裏應含淚,浮生坎坷淚不幹。子規,也就是杜鵑。杜鵑聲苦,所謂的望帝春心托杜鵑,料不啼清淚長啼血之意。其情可憫。後白河法皇前來探望出家為尼的建禮門院時,她痛心疾首地回憶起壇浦之戰那段慘痛的經曆。勸慰她的法皇“說時眼淚難禁。隨侍的公卿和殿上人都淚濕衣襟。女院潸潸流淚,陪侍的女官們也無不淚沾衣袖”。

這支安魂曲終是太難演繹,即使心如槁木,也難以承受每時每刻沉浸在痛楚的思念與回憶中。平德子就是那隻泣血的子規,在枯寂的林間獨自哀鳴,終於,她也追隨母親幼子而去。她的死,為顯赫一時的平氏家族畫上了句號。

慘烈的壇浦之戰更替了一代武家的統治。

九十年後的崖山之戰,文天祥曾被張弘範帶到崖山,見證南宋的最後滅亡。文天祥悲痛難言,有詩《南海》為證:朅來南海上,人死亂如麻。

腥浪拍心碎,飆風吹鬢華。

一山還一水,無國又無家。

男子千年誌,吾生未有涯。也許,平家的公子們在生死一線的一刹那,也懷著同樣的悲痛與壯懷吧。

每次我死去,都會在這個世界重生;

待到來世,我願是一名堅強的鬥士。她至死也沒有放棄鬥誌,甚至希望來世仍然勇敢地麵對紛亂的世界。死亡,不是絕望,而是鳳凰浴火的涅槃,重生後將獲得新的生命。她相信她的青春不會是毫無意義的輕擲,隻是這個時刻必須用死亡去證明信念與生命的價值,正如與她一同赴死的妹妹寫得那樣直截了當:我早聽說,這就是武士之道。

所以,我義無反顧,踏上那條死亡之路。姐妹倆是會津藩家臣西鄉家的女孩子,她們一家二十二名女性,全部在這場戰爭中獻出了生命。

會津戰爭,是捍衛幕府的最後一戰,會津藩付出了慘重的代價,書寫下許多可歌可泣的事跡。而故事裏的人物,都是平時遠離殘酷戰爭的少年和女子。許多燦爛而短暫的生命,在這場戰爭中無怨無悔地死去,曆史的車輪從他們身上無情地碾過。這是一場無望的戰爭,也是幕府製度的垂死掙紮。會津藩代表幕府,承受了這最後終結之痛。

(本章完)